可她心里莫名開始溢出一點難受。
那難受醞釀、翻涌,很快攪弄得難以忽略。
她竟忽然有種直覺阿冉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可能會是她唯一的虧欠。
于是最終不知為何,她在阿冉離開前有些局促地輕聲說“我會吃的。”
下一秒,阿冉的眼睛驀地晶亮起來。
她聲音清亮地“嗯”了一聲,不再表現得像方才那般依依不舍地不肯走。
她利落地轉身就走,腳步雀躍,喉間哼著不成調的歌。
這般欣喜,僅僅因為郁落口頭答應吃她做的蛋糕而已。
郁落在原地失神了半晌。
祁頌離開兩年了。
兩年太長,桃桃已經從蹦出一些簡單的字詞成長為能說通順完整的句子。她小跑不再跌撞,徹底擺脫尿布,也逐漸有了許多自理能力。
而祁頌在大眾眼中銷聲匿跡,只余下因為倒霉而負債累累的印象和唏噓,如一盞短暫又熾烈的燈,無聲熄滅。
人們說三十天形成某個習慣,可是七百多天來,郁落仍然沒有習慣祁頌不在的生活。
深夜噩夢驚醒,沒有人立即跟著醒來,將她抱緊了哄;生病難受之際,沒有人一邊精心呵護,一邊擔心得偷偷掉眼淚。
又或者,不需要所有這些被愛的細節。
那個人只需要存在在她的生活里,朝她明媚地笑就好了。
她所求的分明只有這一點而已。
有時午夜夢回,郁落抓住救命稻草般抱緊女兒,在那溫熱的柔軟中汲取力量,反復試圖將自己腦海中越來越濃重的“祁頌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的想法驅趕。
不總是有效,她有時會被那個念頭吞沒。
最近越來越頻繁了。
那天早上,她陷在夢魘里醒不過來。
她看見自己穿著一襲彼岸花色的秾麗長裙,獨自安靜地站在d市海岸的巨石邊,幽藍無垠的海水上是漫天的粉色霞光。
她看見祁頌跌跌撞撞、拼命朝自己奔來,卻總是差一點點,無論如何都觸摸不到。
“姐姐,我找不到你”祁頌望著她的背影,淚水溢滿通紅的眼眶。
那般疼痛而可憐。
后來郁落朦朧醒來時,看見桃桃在一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喊著“媽咪。”
郁落瞬間清醒,連忙把崽抱進懷里,心疼地拍拍背,“媽咪在呢。”
“媽咪剛剛一直不醒”桃桃的眼淚濡濕她的睡衣領口。
夢里祁頌的淚水和現實中女兒的淚水一同滾滾摔碎在郁落心頭,濺出震響。
她已經很久沒哭了。
可是此時此刻,她抱緊女兒,壓抑已久的情緒漫涌,忍不住陷入無知無覺的惘然,默默流起淚來。
隱忍的,悲慟的,悄無聲息,只余身體的輕顫。
桃桃不知道媽咪在傷心,以為那是做了噩夢醒來的害怕。
于是她分明自己眼里還綴著可憐的淚珠,卻像媽咪平時安慰自己一般親親郁落的臉頰,笨拙地哄“媽咪不怕,桃桃在。”
郁落默然,任由奶團子手忙腳亂地哄了她一會兒。
她垂眸看著懷里崽清淚搖搖欲墜,一雙泛紅的大眼睛濕漉漉的,滿是擔憂。
不由怔怔地撫上桃桃的臉蛋。
我們的女兒這么可愛。
祁頌,能不能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