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的幾天,宋斯寧昏昏沉沉的發著高燒,人沒有清醒過來,手上的吊瓶倒是一瓶一瓶的掛,垂著床邊的手背被針扎的青紫一片。
胡姨每天都在問醫生宋斯寧的身體情況,最后得出來的結論是宋斯寧胃里面的炎癥引發的高燒,炎癥消下去燒也就能退了。
到了第三天,宋斯寧的燒終于退了一些。
他醒來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多,意識逐漸回籠,眼前依舊一片黑暗。
他側了側頭聽見外面下著大雨,雨噼里啪啦的擊打在窗戶上,有些吵,除此之外他還聽見了手指敲擊手機的聲音,應該是祁方焱在打游戲。
“祁方焱”宋斯寧艱難的喊了一聲,即便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可是說出口的聲音還是又低又啞。
手指敲擊屏幕的動靜一下就停了。
祁方焱走到宋斯寧的身前,抬起頭看了看吊瓶里的藥,藥瓶里還有一半的藥,他擺弄了兩下,恩了一聲。
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燈光昏暗,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時不時響著雷鳴的聲音,宋斯寧嘴巴動了動,聲音太小了,被掩蓋在雷雨聲下,祁方焱沒有聽清,于是他單手撐著床頭,朝下彎了彎身子問“你說什么”
因為長時間的高燒,宋斯寧的嘴唇有些干,他抿著唇舌尖不自覺的潤了潤,再開口的時候嘴巴像是剛浸了水的櫻桃般紅亮。
“我問你”宋斯寧聲音虛弱,問“你那天說,你還清了債,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在宋斯寧醒來之后,問的第一個問題還是這個。
宋斯寧其實心里清楚,這么久了祁方焱留在宋家,留在他的身邊,純粹是因為當初他那一次生病,將過錯怪罪在祁方焱的身上,祁方焱出于道德感無法拒絕他。
又可能這些都沒有,只是因為祁方焱現在懶得和他計較了。
這么多天祁方焱就像是一座火山,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相處的時候看起來相安無事,但是一旦祁方焱真的想走,宋斯寧攔不住。
至于那句還清了,更像是在斬斷他們之間本來就微不可見的聯系,這讓宋斯寧快崩碎了的神經徹底的破裂。
即便這幾日宋斯寧在昏睡中,依舊斷斷續續的夢見那日的情景。
有的時是他闖進臥室,看見祁方焱坐在他的書桌前,正在翻看他的畫本,而后祁方焱轉過頭,望著他的眼睛無比的陌生,有厭惡有唾棄,甚至還帶著恨。
他想要解釋,卻在那種目光下感覺自己被一刀刀的凌遲一般,痛的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還有的時候是他一睜開眼睛,發現祁方焱不見了,他問遍了所有認識祁方焱的人,每一個人都見到他都避如蛇蝎一般,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還有還有
很多很多
每一個夢都足以讓宋斯寧渾身發冷,掙扎的想要從夢中驚醒,卻又沉沉的墜入下一個折磨他的夢境。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溺在了深海里,拼命的向上游,正要破海而出的時候,忽然出現一雙大手拉住他的腳踝,將他再次拽回萬丈深淵。
很久沒有聽見祁方焱的回答,宋斯寧心里的不安,固執的追問“祁方焱,然后呢”
祁方焱望著宋斯寧蒼白如紙的臉,喉結滾動了兩下,直起身子說“欠債還錢,沒什么然后。”
“沒什么然后”這句話的理解有兩種,可以是單純的還錢,其他的事情不做改變,祁方焱還愿意留在宋家。
還有一種是指他和宋斯寧之間,沒什么然后。
宋斯寧想要追問,問一問祁方焱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又怕聽見的話不是他想要的,畢竟祁方焱總是這樣戳他的心。
于是宋斯寧沉默了一會,說“祁方焱,我又生病了。”
祁方焱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