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視線里,外界的兇險仿佛都對于一種平靜。
他只是站在這里,寧采臣包括其他人心中的恐懼感就已煙消云散。
槐樹葉還在飄落,如一把把凌厲的刀刃將金鐘罩的裂痕割的越來越大。
在這幾人起身之后,茯音攤開自己的左手,下一秒,位于他掌心之上的這枚淺金色發簪就化成了一把精致的鳳尾箜篌。
地下盛開而出的蓮花也漸漸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蓮花寶臺。
從他顯出身份的那一刻起,輸贏就已經有了定局。
茯音抱著這一把鳳尾箜篌坐在蓮花臺上,微垂眼眸,纖長的睫在眼瞼下方投下一片深邃的陰影,他的指尖輕動,就這么緩緩拔起了上面的細弦。
他的手指修長,骨骼分明,圓潤的指尖似精美無瑕的白玉,撥動細炫時隨著骨節的起伏,光滑手背上的靛青色血管脈絡都清晰可見。
清遠悠揚的旋律從細弦中流淌而出,每一個音符都好似穿山入海,尋跡而來,然后在空氣中變成一圈又一圈淺金色的梵文,似渦流一般以茯音為中心,如陽光漫灑般往四面蕩漾開。
滿是裂縫的金鐘罩消失了,刀鋒樣的槐樹葉在接觸到這些淺金色的音律之后,于瞬息之間變成了一片片蓮花瓣,翩然而落,無痛無傷。
血月,寒風,潮濕陰冷的空氣氤氳著茯音低垂的眉眼,這份清冷中的溫柔讓眾人看得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打擾到了眼前這一副美好的畫面。
從來沒有過的安心讓他們不愿將視線移開分毫。
他們注視著這位從南海之巔垂云而下的觀世音,強大的神明將音律轉換成佛音,以一種細潤萬物的姿態為他們驅除所有的危險,他們無需擔憂,不用恐懼,僅僅只是看著,胸腔處的奇異震動就已經被一股名為安全感的暖流充盈占滿。
而與之相對的,黑山這邊卻在擴散的音律里,感覺到了仿佛被千萬根長針狠扎腦髓的疼痛。
他忍住這強烈翻涌的頭痛,將自己的聽覺阻斷,然后拉開手中的弓弦,瞄準茯音的眉心射出了如閃電般急驟凌厲的一箭。
燕赤霞瞳孔瑟縮,下意識喊道“小心”
而茯音,僅僅只是抬了抬眼眸,這枚長箭就在空氣中碎裂成灰。
茯音放下鳳尾箜篌,站起身朝著準備再朝他射出一箭的黑山看去。
接觸到茯音看過來的眼神,黑山微微怔了一下,下一秒,眼神卻愈發狠厲堅決。
然而就在他再次拉開槐翎之弓的這一剎那間,茯音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黑山的呼吸一緊,很快意識到什么之后,他立刻一個轉身,只是箭還未射出,槐翎之弓就已化成槐翎羽毛,從他的手中落到了他前面這位神明手中。
黑山目眥盡裂,想要上前奪回,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整個身體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哪怕黑山修行萬年,對上神明,也不過是螻蟻撼樹。
腰間的灼燒感讓他猛地低頭,只見一圈又一圈的金網就像是捆束繩一般將他纏住,他忍住內心的懼意,沖著茯音諷刺道“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原來也會搶奪別人的東西。”
“搶奪”茯音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面對黑山這有些尖銳的譏諷,他的語氣始終平靜“本就不是你的東西,又何來搶奪一說。”
這槐翎是崩壞世界的產物,不屬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