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還能是誰
再往下翻,還有鄰居補充“我碰到怪人的時候,他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男的。聽怪人說了你們這群刁民,他就一臉尷尬,小聲給我們說怪人是工作壓力太大,精神上有些”
其他鄰居“嘶,精神壓力大”
“現在大學老師也這么難了嗎”
“好像是有課題方面的壓力。”
“這不是重點吧。他壓力大,家里人就應該把他看好。咱們小區里一群孩子,每天七八點都在外面瘋玩兒。萬一他壓力大,把小孩傷到了呢”
宗叡看不下去了。
他把手機反扣在沙發上,腦海里都是自己站在別人面前,對人說“你這刁民”“快給朕行禮”的樣子。
要是平常,他應該會覺得社死。可現在,鄰居后頭的話讓他自己也跟著擔心。“失憶”狀態下,自己神志不清,萬一真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呢
宗叡心緒繁亂。想叫醒司譽詢問,又記起司譽現在的樣子。最后,他還是把目光定格在書房。
五分鐘后,宗叡站在書桌前,輕輕吐出一口氣。
“呼”
他面前是鋪好的宣紙、磨好的墨汁。
書法是宗叡一直堅持的愛好。小時候爺爺寫,他在一邊好奇地看。后頭自己上手了,初時拿不穩毛筆,看墨水在宣紙上化開只覺得有趣。到后頭,一日日、一年年,連家里人都沒想到,宗叡竟然堅持下來了。
上個有記憶的周三,宗叡回家后便寫了數頁上林賦。
這是漢代司馬相如的作品,落筆宏偉,渲染淋漓,有很高的文學價值。宗叡寫它,卻不是為了欣賞,只是因為它足夠長,寫著寫著便能靜心。
想到自己當時沒有寫完,宗叡把旁邊一疊已經落滿字跡的紙翻開,預備確定一下自己當時寫到了哪里。
這一翻,他又愣住。
紙上最主要的自然是自己的字。宗叡從小寫到大,最清楚自己字跡為何。
偏偏在他落筆的地方旁邊,竟多了幾列旁人的筆鋒。
大多是夸上林賦本身是如何恢弘壯麗,偶有幾句,則是說宗叡自己的字端正鋒銳,雖不及大家,卻也有一番風骨。
宗叡看在眼里,喉結滾動。
他很清楚,司譽不會寫毛筆字。
那么,這些批文是誰寫的
對方夸宗叡的字好,宗叡卻覺得,對方的字也不錯。與自己方正平直的楷書不同,要瀟灑許多。整體若行云流水,濃淡相融,疏密有度,看了就知道是有意練過。
垂眼想了片刻,他把待了批文的幾張紙單獨撿出。又對照末尾的內容,在新的宣紙上書寫起來。
書法是一種需要全心投入的活動。雖然心頭橫著無數疑問,當真落筆之后,宗叡的心還是一點點靜了下去。
又一段寫完,宗叡抬頭,意外地發現司譽站在書房門口。
他身上披著浴袍,神色里照舊是宗叡熟悉的探究。見他視線投來,嘴唇瞬時抿起。
還是那種略帶緊張、想要隱瞞什么的態度。
宗叡還沒開口,心頭已經浮出隱約失望。
他到底開口,卻是說“小譽,這段時間,家里有客人來嗎”
“客人”司譽一臉莫名,顯然沒想到宗叡會這么問。
但很快,他反應過來,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我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的,絕對沒有見外人。”
至于宗叡的其他人格,自然不算外人。
想到“男友”幾天前吃醋的樣子,司譽暗暗抽氣,發誓堅決不能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