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幻境,一切都真實得要命。
林眠魚循聲望去,看到記憶中將會死在炮彈下的兒時伙伴滿臉焦急和驚懼,站在不遠處對他招手。
“這就來。”孩童一臉平靜地摳出嘴里發爛發臭的菜葉,眼角沁出淚水,一把抹掉后便站起身朝來人走去。
山風猛烈,坐在山巔的人影巋然不動。
那是個黑發黑須的中年道人,頭戴白玉冠,身著白衣大褂,懷抱拂塵,一派仙風道骨。
石純老祖的化身無巖道人正自奕,放下又一顆白子之際,手腕忽然頓了一瞬,半晌后,臉上驀地浮現一個饒有興趣的笑。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幻境,人的穿著、場景的搭建、物件的奇特,種種都在無巖道人的認知之外。
而幻境的產生必定基于其人的經歷,還真是有趣的人物,哦不,是有趣的妖修
“讓我上來。”一道清亮的男聲自耳畔響起。
無巖道人早已放下棋子,觀賞妖修幻境的同時還在注意著后一步上山的少年十試,聽到熟悉的聲音后笑起來,玩味傳音道“石純是與我說了你要來此,但他答應了你,我可沒答應,何不直接通過十試上來”
無巖道人雖是石純老祖的身外化身,但性情卻比沉穩的石純要隨性得多。
“我可不想拜你為師。”夏舟仙道。
“你是不想讓我知道所思所想吧”無巖道人隨口道。
“你不放我上去,以后若我知道你的因果,一定會忍不住做手腳。”夏舟仙直白的威脅。
無巖道人發現妖修對父親之死毫無所動,后來又出現一個美婦,看到妖修說要做他母親,想將其帶回家。
無巖道人不知道妖修曾經是如何選擇的,總之現下,妖修拒絕了婦人,不久后,看著為尋他而來的婦人一家死于戰爭中。
妖修在婦人小兒子死去時,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抹讓人渾身發毛的冷笑。仿佛那一家子都是死有余辜。而血緣、親情、溫暖對他而言皆可拋。
無巖道人還想繼續看下去,聽著夏舟仙的威脅,知道對方在修行一途上前途無量,他不想得罪,最終還是將人帶了上來。
夏舟仙笑得一臉爽朗,盤腿坐下,從棋盒拿起黑子,毫不客氣地下在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角落。
無巖道人被這一招逼得走投無路,怎么都想不出后招,不得不認輸。
他扔掉手里的白子,抬眼問夏舟仙“他就是你先前說的妖修好友”
沒有指名道姓,夏舟仙卻知道是誰。
他不置可否,好奇道“怎么了你好像對他突然很感興趣。”
“他的幻境試煉別有一番趣味。”無巖道人一揮袖,桌上的棋盤干干凈凈,棋子全都回到了棋盒。他拿起換了顏色的黑子道“重下。你對他的幻境不好奇”
后一句是對夏舟仙沒有任何表態的疑惑。
夏舟仙走了一步先手,語調上揚道“好奇又如何,你總不會把我送進去吧”
無巖道人笑起來,似乎勝券在握“這一局若你贏了,我就把你送進幻境。不過你什么都不能做。”
夏舟仙挑了挑眉算作默認,又投下一白子,問道“謝秋昭呢”
“確實是個可造之才,不論是哪個試煉,都順利通過了。不過,論有趣程度,還是你那好友更甚。”無巖道人見夏舟仙神態自若,好似不經意道“你那好友幻境里的一切連我都聞所未聞。”
雙方接連下著圍棋,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夏舟仙挑了下眉,好似看破了他的居心叵測,笑著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何況他是妖修。你不會以為石純老祖一個合體前期修為,就能窺探整個修界之秘吧”
“區區一個結丹前期也敢妄論合體”無巖道人冷哼一聲,卻再次因棋局而苦惱,思前想后終于下了一招。
夏舟仙手捻棋子,垂首瞧著棋盤,目中無人的狂妄道“最多五十載,我便能走到你們前頭。”話音落下,便是擲地有聲的落子,直接將無巖道人殺得無路可走。
無巖道人又輸了。
他瞧了夏舟仙一眼,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