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符紙被夾在她的雙指中,所有人都看清了紙面上流動的墨色液體。最開始是抱著王木木的麻娘后退了一步,然后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后撤幾步。
周圍的微風不知道什么時候越發大了起來,幾番匯攏后形成了風力強勁的狂風。
處在風眼中心的幾人驚愕地看著終于攀爬到教學樓頂端的迷霧,霧氣像是史前巨獸一樣咆哮著張開了它的巨嘴,更加深黑的霧氣一遍又一遍地試圖沖破狂風的保護圈,卻一點一點被風力絞碎。
羅詩琴手中的黃符紙在不斷被消耗,小朵的渡劫雷云如同雨后春筍越冒越多,最終匯聚成幾乎能吞噬整棟教學樓地面的云層。
天災般的雷光在眾人周身閃爍,站在羅詩琴側后方的楚夜雙眼凝重,果不其然看見了對方喉間越發清晰可見的異形眼睛。
那只眼睛閃爍著銀白色的光,和縈繞在他們周圍的云朵中的閃電色一樣,不過再沒有最初那種邪異詭譎,在擋在所有人面前的女人身上,它更像是一只被標注著“守護”的巨獸,老老實實地在被允許的范圍內行使自己的力量。
能夠駕馭這種詭譎力量的羅詩琴到底是什么人
視野所容納的范圍已經都是霧氣。
迷霧編制的牢籠將所有人困在其中。
“老師”
王木木不自覺訥訥開口,眼神惶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是不是自己早一點跳下去,就可以不用看見她們被困在這樣的絕境中
她低聲道“謝謝你,可以放我下來嗎”
紅衣嫁娘點頭,彎腰將王木木輕柔放下。
在落地的一瞬間,短發女生就抬腳想要往外保護圈外走去。
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貪婪了,想要在這一次多看一眼老師,所以才讓老師和老師的朋友落到這樣的境地
王木木對此很愧疚。
她小聲地唾棄自己,又堅定地往外走然后被人攥緊手腕,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這怎么可能是你的錯”
徐老師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趴在她胸口的王木木感受著聲音傳來的震顫,鼻子忽然一酸。
“一切災難的開始都是有跡可循,不可能只是一個人造成的。”
雖然很想給學生分析解釋什么叫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上層建筑反作用于經濟基礎等一系列的問題但很明顯王木木現在沒心情聽這些。
于是徐老師嘆了口氣,然后按住她的肩膀,和她對視“人的出生沒辦法決定,嬰幼兒時期的孩子對周圍環境的影響小到可以不用提及。但是隨著人的成長,實踐產生的經驗和前人留下的智慧會指引我們前往自己理想中的道路。”
“木木,”她說,用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很多人都評價老師,是一位不考慮現實的理想主義者,老師并不否認自己是理想主義者,但老師絕不會是空想者。”
“在滔滔歷史長河中,有無數偉人手牽手,做著在當時社會和時代的人們無法料想到未來的事業,走著所有人眼中滿是荊棘的路。”徐問問用另一只手溫柔地挽起學生的碎發,露出那雙和她一樣明亮的黑眸,“誰能料想到這些人走的這條不切實際的理想路,竟然真的有一天能到終點呢”
我在那終點看到了繁花似錦,為此,我愿意不斷前行。
哪怕前方是荊棘、是煉獄,但總有片刻是光明的。
我,我們摸索著這一束暖光,前往所有人的理想鄉將理想變為現實。
王木木的雙眼懵懂,但似乎深處又有著一團虛妄的火光。
“我們在理想的道路上終會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雖然每個人的路途不盡相同,但目的地是一樣的。這意味著,”徐老師溫和地笑著,揉了揉學生毛茸茸的短發,“只要我們一直走在前進的道路上,在世界上的某處,也會存在著我們的同志。”
“老師”
“我在哦。”
年長者將心口的手指點在了學生的心口,笑道“一直都在。”
徐問問抬起腦袋,看向那道在前面不斷揮符抵抗的身影,猶豫了一下,補充道“我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