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輕蔑道“孤何須同你糾纏,一聲令下,你只能乖乖聽命。”
月池定定地看著他“那可未必,臣即便無法反抗,可至少能選擇自盡。您若是怕了我這個庶民,直說便是,畢竟自見面至今,您已受騙多次,足見棋差一招,遠不如我。”
朱厚照聞言不由大怒“你還真是不知死活,做出這等犯上之舉,竟然還敢大喇喇地說出來。你就不怕”
月池道“臣有什么可怕的,這些事您不都替我遮掩下來了嗎否則圣上豈會至今一無所知。您既然有玩的興致,臣怎能不舍命陪君子呢”
朱厚照此刻只覺既驚奇又刺激,他雙目亮晶晶地看著月池“好,那孤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月池暗舒一口氣,她賭贏了,皇太子果然是個閑得蛋疼想找樂子的奇葩否則不會明知被騙,仍要把她強留宮中,只為慢慢折騰折磨她。現下,既然拉近關系不成,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激起他的好勝心來,反而有幾分勝算。
月池眼見返鄉有望,不由心情大好,她難得展顏微笑“好,那咱們就來日方長,拭目以待了。”
劉瑾等人退后了好幾步,只看到他們在竊竊私語,卻不知具體內容,心中早已如百爪撓心。正當他們豎起耳朵,希望聽到只言片語時,就見月池嫣然一笑。她素來板著一張臉,罕有這般清麗無儔、光彩照人的模樣。一時在場之人都看呆了,朱厚照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一時將正準備沖口而出的狠話全部忘得一干二凈。
月池趁機拉著張奕告退,而待送張奕回南三所后,她立刻就開始反擊,第一步就是去東廠找王岳,拉攏盟友。
然而,王岳并非是心無城府之輩,即便盛怒之下,也能維持理智。他從頭到腳挑剔地將來拜訪的月池打量了一遍“依你所述,咱家只需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一張弓賣給劉瑾,就能扳倒他”
月池道“自然不會這么簡單,這只是連環計的第一環而已。”
王岳失笑,這么一個一臉稚氣的水晶人張口說連環計,就如幼童偷穿大人衣冠一般讓人發笑。他半是輕視半是嘲笑道“你倒是說說,第二環是什么”
月池不以為忤,繼續道“煽外戚,激文官,二虎相爭,坐收漁利。”
短短十四個字,就如驚雷一般在東廠中炸開。王岳一時瞠目,仿佛看著怪物一般看著月池,他不由端正了身子“你、你說什么你再細說一些。”
月池應道“這是自然,此事若要做成,也只能靠督主的偉力了。”
一席話說完之后,已過去了小半個時辰。王岳由剛開始的玩笑,到隨后的驚嘆,最后月池告辭時,他甚至親自起身送她,月池推辭道“李越多謝督主的賞識,只是為避免打草驚蛇,您對我還是如先前一般就好。”
王岳含笑道“你說得是。那就等事成之后,咱家再來答謝李小友。”
月池道“督主客氣了,實不相瞞,這也是在下對先前欺瞞的致歉,因一己之私,連累督主,在下時時想到,都覺心下愧疚難安。日后督主若有所需,只要李越力所能及,必會傾力相助。”
王岳回過神來,這是在說先前欺瞞太子,不愿入宮一事。他念及此事,自然不虞,這也是他先前態度較差的緣由。但是丘吉爾的那句話說得好“我們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利益大到足夠打動人心,化干戈為玉帛也不是什么難事,而到了對方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再撕破臉也來得及啊。
想到此,王岳仍然和藹道“你也有你的難處,咱家心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