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監外,魏彬一早便守候在門口,不多時司獄官就點頭哈腰將“沉冤得雪”的劉瑾送出來。劉瑾周身煥然一新,神色亦是極為放松。魏彬晃晃悠悠上前,忙將他扶入馬車中,正打算奉承兩句“劉哥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吶。您是沒瞧見,爺囑托王岳,讓他想法子把那賣弓的弄回來再改口供時,王岳那臉色臭得呀,就跟那茅坑似得”
劉瑾嫌棄地擺擺手“誰要聽你說這些,我問你,李越呢是死了,還是殘了”
魏彬一下如卡了殼的老式放映機,半晌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劉瑾情知不好,他重重拍了他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魏彬叫道“劉哥,輕些,我這身上還有傷呢。兄弟我實在是盡力了,可李、李越他,這小子真是邪了門了”
劉瑾恨恨道“說重點”
魏彬咽了口唾沫,嘟囔道“他、他考了神童試第一除了當場揮毫作文外,華昶等人還現場命他對對子,作詩。他靠著拍馬屁全都對上了,華昶那廝恐是礙于顏面,就不再逼問了。依我看,這事歸根結底,都是華昶的錯。”
劉瑾匪夷所思地看著他“拍馬屁”
魏彬信誓旦旦道“正是我記得一個,華昶出的上聯是,蛇蟠山間,所行皆洼下,終難化龍登天。李越他居然對,鳯居廊中,所翔俱云上,徑易與鶴比肩。華昶說他是陰溝里的蛇,他居然說華昶是鳳凰,這不是拍馬屁是什么”
劉瑾聽罷破口大罵“我就沒見過你這種蠢貨。世說新語都沒看過嗎呂安與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交好。一日呂安上門探望嵇康。因嵇康外出,嵇康之兄嵇喜便請呂安進門,呂安非但不入門,還在門上寫了一個鳯字。嵇喜那傻帽當時就和你一樣沾沾自喜,孰不知,鳯拆開就是凡鳥。凡鳥就是庸才,李越哪里是在討好,他分明是在諷刺華昶”
魏彬聽得目瞪口呆“可、可是這對聯的,后面半句,都是好話啊。”
劉瑾定了定神“廊是指六科廊,這個好說。至于與鶴比肩,鶴”
他恍然大悟“一品文官身上便著仙鶴補子。他是在罵華昶,區區一個庸才,不知高低進退,居然敢與朝中大員爭先”
魏彬這才明了,他一拍手道“難怪,他對了這句后,就又變成閣老和尚書們考較他了。”
劉瑾此刻已經氣得無心言語了,半晌方道“罷了,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總有弄死這小畜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