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笑著遞給她一塊棗泥糕“又說傻話了不是。”
月池咬了一口,甜蜜松軟的糕點在嘴里卻泛出了苦味“這可不是傻話。對裁汰的冗員,如無違法亂紀者,何不給他們一點路費和養老錢,表達您希望他們滾好的衷心祝愿。”
朱厚照眼前一亮,大笑道“哈哈哈,這倒是個好辦法。”
眼見他高興了,月池這才順勢說出另一條“可惜,依現在的情形,只能先動內廷,待到災害過后,方能抽出手來對朝堂下手。民間已然禍亂紛紛,若是內外朝同時大變,恐朝野動蕩。”
朱厚照的臉色又沉下來,他雖然極想做出一番大事業,但到底知道輕重緩急“就依你。來人,叫劉瑾過來。”
月池聞言失笑,劉公公當真是塊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她拱手道“臣領命,先行告退了。”
朱厚照看她“孤還沒說完呢,你領哪門子命”
月池莞爾“臣領得是隔山打牛之命。”
居然只聽他召劉瑾,便猜到他的全盤打算,朱厚照看著她苗條的背影,嘀咕道“難不成,這就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他剛一動念,就覺渾身不自在,忙移開目光。此刻,劉瑾也到了。劉太監戰戰兢兢地跪下,誰知不出三炷香,便又歡天喜地地出去。文華殿中小太監和小宮女,幾乎都得了他一個笑臉。大家毛骨悚然之余,都暗自嘀咕,他是又撞上什么好事了當然好事,城府之深如劉瑾都按捺不住分享的心情,他立刻找到魏彬,欣喜若狂道“天大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吶。蒼天有眼,老子總算時來運轉了”
被提溜過來的魏彬聽得云里霧里,忙腆著臉問道“劉哥,你說清楚些,是啥好事啊。”
劉瑾志得意滿道“爺打算讓我入內官監了。還是僅次于掌印的監丞”
魏彬聽得難掩艷羨嫉妒之色,宮中二十四衙門,雖說掌印太監都是正六品銜,可那管洗澡水的混堂司和司禮監能一樣嘛宮中的一把手管批紅是司禮監,二把手就是管任命的內官監,劉瑾如今成了內官監的二把手,那就真是扶搖直上,成了人人都得點頭哈腰的大太監了。
魏彬笑道“恭喜劉哥,賀喜劉哥,小弟我一定唯劉哥馬首是瞻,只求劉哥日后有肉吃,給兄弟一口湯解解饞就夠了。”
劉瑾道“彬兒,你放心。你出頭的機會多著呢,只要咱們替爺把這趟差事辦好,空出來的位置,只怕一抓一大把”
魏彬聽得一驚“難不成爺要換掉二十四衙門里的人手可是萬歲還在呢,這是不是”
劉瑾給了他一下“瞎咧咧些什么爺是要整治貪污,太倉已經空了,都是現在這些太監貪污的。咱們就要把那些人弄下來,換廉潔得上去”
魏彬只覺牙酸,劉瑾也好意思說整治貪污,再說了,他小聲道“世上還有廉潔的太監”
劉瑾呸道“看著廉潔的就成”
朝野內外,都對太子監國的第一道命令拭目以待,誰知,他居然一上來就提拔了自己的貼身太監一時文官中不滿聲四起。月池下學后剛一出宮門,就被吏部尚書梁儲堵在了路口。梁先生誠懇地邀請她去吃飯。對著這個曾把手都打腫的先生,月池哪敢說自己已經在端本宮吃過了,只得跟著走。
兩人乘馬車來到燈市口的鴻慶樓。燈市口顧名思義,因每年農歷正月初八至十八朝廷在此設燈市而聞名。這是條當道的街,雖沒到燈市的時節,倒也熱鬧。他們在店小二的引領下進了二樓的包間,月池環顧四周典雅古樸的裝潢,不由道“這么好的酒樓,想必花費不少,您當真舍得在這里請我”
梁儲還未開口,一旁的店小二就笑道“少爺這話可問錯了,瞧老爺這身上的錦雞補子,堂堂二品大員,莫說是請一頓飯,就是把咱這小店都包下了也綽綽有余吶。”
梁儲沉下臉道“本官靠俸祿過活,可沒那么多閑錢。快點菜”
他多年宦海沉浮,一肅容威嚴非比尋常,當即唬得那小二不敢吱聲。月池倒是坦然自若,點了水晶肴蹄與大煮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