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筠道“就拿我爹來說吧,他與我娘雖說感情甚篤,可還不是有兩個小妾,兩個丫頭。皇上是九五至尊,明明可以后宮佳麗三千,卻愿意少納嬪妃,試著好好待婉儀姐姐。雖說我一直那啥他,但這樁事看來,他還做得不錯。”
時春道“我爹倒是只有我娘一個,不過不是因為他不想,而且家里窮得揭不開鍋,哪有錢去養小老婆。要是他有錢,那只怕不過,我覺得皇上不是有良心,而是另有原因。”
她意有所指看著月池,貞筠悚然一驚“差點忘了,他喜歡男人”
月池一口茶噴出來,她脫口一句胡說,又覺不對,她扶額道“他只是隱隱有念頭,但還沒開竅,而我也絕不會給他開竅的機會。”
貞筠憤憤道“哼,瘌蛤蟆想吃天鵝肉。”
時春道“就算他沒開竅,可也對美丑有了認知。眼見自己的妾室連一個男人都不如,他估計也下不去嘴。”
貞筠臉上飛紅“什么下嘴不下嘴的,說得那么粗魯。”
時春很是坦然道“我實話實說而已,你文雅,你說啊。”
貞筠不服氣道“我說就我說,這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月池擺擺手道“皮相不過是虛幻,只有情誼才是真摯的。貞筠,你進宮見夏小姐,要注意提醒她。”
貞筠連連點頭“我會的。”
月池道“不是讓你直接了當地去說,皇帝要試探她。只要不是放豹子,她必是真金不怕火煉。你要教給她的是,朱夫人教給你的那些常識。同時,你要勸她多讀書。我們教不了她如何做一個好皇后,她只能從歷史中汲取先輩的經驗。唯有博學多思,謹言慎行,才能保住她前半生的尊榮。”
貞筠脫口而出道“那后半生呢”
月池長嘆一聲,若是在二十一世紀,她絕對不會說這種話,但這畢竟是在明朝,夏小姐還是皇后。她道“她最好有個孩子,不管是親生,還是養子。”
貞筠重重地點了點頭。她熬了兩天整理札記,到了第三天,就著品級大妝和慶陽伯夫婦一道入宮去了。
月池這一勸戴珊,堪稱一箭四雕,一來是撥亂反正,盡量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二來是獲得了戴御史和謝丕的信重,對以后的仕途會有不小的助力;三來從朱厚照手里騙了個誥命,老婆也不是白身了;四來,她把勸說她的功勞歸到了谷大用身上,又一次讓這位大太監覺得她十分仗義,愿意與她繼續合作。直接的影響就是,貞筠一路入宮,被照顧得是妥妥當當,饒是她素有幾分膽色,也覺得受寵若驚了。
因婉儀雖已被定為皇后,但尚未行冊封之禮,所以還是居住在壽昌宮正殿。新出爐的慶陽伯夏儒在應天上元縣也算是一個家境中上的士紳,可到了禁宮之中,一樣是提心吊膽,深怕說錯一句話,行錯一步路,自己遭人恥笑無所謂,就怕獲罪于天,帶累了女兒。
而慶陽伯夫人更是六神無主,她和方夫人一樣,長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是她平生第一次出門,誰知就進了紫禁城。貞筠只覺姨媽拉著自己的手已是濡濕一片。她一面穩穩攙扶著姨媽,一面與她說話“您看,那個方向就是柔儀殿了。每年冬至、正旦,您入宮來朝賀就要去柔儀殿朝拜,屆時還會賜下宮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