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中一個用手指著月池,月池目光一凜,翻手就把一碗湯朝他潑去。這湯放了許久,已是不燙人,只是滿頭滿臉的油湯,也足夠讓人氣急敗壞了。兩人暴跳如雷,竟然想來拉扯月池,大福一躍而起,擋在月池身前。他們被狗吠所懾,連連倒退。月池笑道“原來是兩個老監生,怎么,你們在國子監里,連大明律都沒學過嗎,毆打五品以上的上官,杖一百,徒三年。”
其中一個道“你這等為清流所不齒之人,也配稱官嗎”
另一人隨即道“身為御史,竟然顛倒黑白,使無辜幼童蒙冤,還敢在此大擺官威,真是丟盡天下讀書人的顏面。”
月池將手中的碗放下,神色雖不變,目光卻如寒霜一般“是嗎,那您二位就是正義之士,特來指點乾坤的羅”早在諷詩滿城流傳時,她就有心給這群嘴碎文人一個教訓,只是如親自為這等小事發作,反而降了格調。如今這兩個蠢貨自己送上門來,她豈會放過。
“正是”兩個頭發花白的老監生一口應下。
月池道“可正義二字,可不是光耍嘴皮子就行的。戴家一案,可是三法司會審判決,你們既然有疑慮,為何不去敲登聞鼓,狀告三法司呢”
兩個老監生面上一怯,隨即就開始胡攪蠻纏“花言巧語,推卸責任”
月池冷笑兩聲“那我索性今兒就擔起責任來,我們現在去敲登聞鼓去,誰不去,誰才真是夸夸其談的草包。怎么樣,你們敢不敢”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就是一慌,但料想月池也不過是色厲內荏,因而也拍胸部道“有何不敢,去就去”
月池起身牽著大福“那可好得緊。勞煩諸位父老鄉親做個見證,可別讓有的草包半路逃了。”
四周早就圍過來一群看熱鬧的人,聞言齊齊叫好。登聞鼓本是洪武爺為百姓直達天聽所設的辦法,可到了宣德年間就成了擺設,幾百年都沒響過一下,如今聽說有人要敲登聞鼓,滿城的人都跑過來看熱鬧。
兩個老監生眼見離登聞鼓越來越近,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早就心底發虛,腿腳發軟了。他們在國子監中皓首窮經,卻只有秀才功名,屢試不第讓他們極為憤世嫉俗,所以才來辱罵李越,一為揚名,二為出氣。李越如以勢壓人,正中他們的圈套,他的名聲只會更加臭不可聞。誰曾料到,此人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拉他們來敲登聞鼓,狀告三法司。這如何使得
兩人被逼無奈,開始竊竊私語“待會兒讓他先敲,他不敲,我們憑什么動。”
到了大鼓前,兩人果然一口咬死,要月池先敲。周圍的老百姓見月池秀色奪人,泰然自若,又看這兩人形若猥瑣,戰戰兢兢,心中的天平早就有了偏向。他們叫嚷道“嘿,是不是慫了,不是你們說對判決不滿嗎,那該你們自個兒敲啊。憑什么讓人家去敲”
兩人哽著脖子道“無知莽夫,你懂什么,就敢在此有辱斯文”
他們話音未落,身后就突然響起渾厚的鼓聲,他們愕然回頭,月池拿著鼓槌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我敲了,輪到你們倆了,來吧。”
他居然真的敲了真的敲了兩人腦中一片空白,不約而同咽了口唾沫,接著就在周圍的人推攘拉扯下,被硬拽到登聞鼓下。月池掰開其中一個汗涔涔的手,把鼓槌硬塞到他手中,笑道“正義之士,馬上就要去奉天殿指點江山了,是不是激動得都要昏倒了”
剛剛還趾高氣昂之人,此刻已經抖如篩糠,他哆哆嗦嗦地舉起鼓槌,然后飛快地丟掉,轉頭就往人海里扎去,卻被看笑話的百姓又推了回來,摔在地上嚎啕大哭。另一個人終于知道撞上硬點子了,厚著臉皮道“李大人,李大人,是我們有眼無珠,沖撞了大人,還請大人大人有大量”
月池輕蔑一笑“我還真以為是骨鯁直臣,誰知卻是兩個小人,大人這個稱呼當不起,我可生不出你們這樣的兒子。不過是見我少年得志,你們卻默默無聞,所以心生嫉恨,故意來尋釁滋事罷了,又哪里是為了什么正道。可你們也不看看,如此懦弱無能,愚蠢莽撞,又怎配高居廟堂。往日你們這些人送我一首詩,今日我也投桃報李一番。莫道眾口能鑠金,莫言異說堪爭鳴。寶劍重磨光色顯,斬釘截鐵自降狺滾吧。”
那兩人抱頭鼠竄,人群好一陣鼓掌叫好后,也漸漸散去。貞筠和時春這才從人潮中擠出來,月池道“你們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