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水蜜桃分而食之,分桃月池的腦子突然嗡得一下,仿佛有上百只麻雀在其中橫沖直撞,她以為自己的表情管理技術已經修到了滿級,可今日看來,還有較大的進步空間。她居然側過頭,驚愕地看著朱厚照,兩人相對無言了至少十秒。而在十秒之后,她在極度的震撼和憤怒下,又出了一招臭棋。她下意識揚手將金盤掀翻,然后一腳踩上去
朱厚照之所以說這桃是稀罕物,蓋因此時已經不是桃子的時令了。要是在現代,在航空運輸之下,即便是隆冬也能享用熱帶水果。可在五百年前,也只有王公貴族能在冰窖里放上堆積如山的松針,再將桃子置于其中。松針能夠防止細菌滋生,冰塊則能降低溫度。唯有如此,才能將快馬加鞭運輸而來的水蜜桃放到這個時候。可生產力的差異猶如天塹,即便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水蜜桃的口味比起現代的生鮮還是有差距。
月池的輕輕一腳就讓這個熟得快爛的桃子皮開肉綻,露出鮮紅的桃肉,桃汁噴涌而出,濺到了乾清宮的地磚之上,留下一道濕痕。金盤則在與地面的親密接觸下發出哐啷的巨響,然后又咕嚕嚕地滾了好長一截方無力躺倒。
朱厚照高高吊起的心早在月池掀翻金盤時就跌落塵埃,在她下腳碾爛桃子時更是破碎得千瘡百孔,他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有親眼目睹被戴綠帽子那一剎才能夠比擬。在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爛桃子良久之后,他才回過神,涌上心頭的也是暴怒“你”
第一個回應他的不是李越,反而是那個小太監。乾清宮的太監,即便年紀小,也是人精。他早就看出了山雨欲來風滿樓,可他一個末等的太監,總不能把罪過推給四品大員吧,唯今之計只能早點認下,李大人心地善良,還會替他求情。想到此,他立即撲到在地,磕頭如搗蒜“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還請萬歲爺恕罪啊。”
可他這么一開口,卻讓朱厚照想起,自己顏面盡失的模樣居然被外人看去了,這下十分的羞惱就變成了二十分,他起身一腳就將小太監踹翻。月池愕然起身,那小太監也不敢叫痛,又重新跪好,把頭磕得砰砰直響。
朱厚照還待再發作時,月池實在忍不住了,她沉聲道“皇上恕罪,不關他的事,他好好端著盤子,是我用力把盤子打翻的”
朱厚照萬不曾想到當面打完自己的臉后,他居然還敢這么強硬。他眼中風暴驟起“為何”
月池也破罐子破摔了,若是往常她肯定會先裝傻糊弄過去,可長久以來心中的怒氣被早上那兩個白癡點燃,以至于完全壓抑不住。她想說開了也好,畢竟眼前這位混賬皇爺是個出了名的不撞南墻不回頭,與其和他一直虛以委蛇,不如今兒就徹底絕了他的念頭。
她道“不若還是讓他先退下吧。”
朱厚照沒有吭聲,小太監如蒙大赦,忙退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門窗,讓侍衛們都站遠些。
一時間,東暖閣中就只有他們兩人,月池冷冷道“這桃子有違天和。”
“噗。”朱厚照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你說什么”
月池斜睨了他一眼“陰陽平衡,四季輪回,才是萬物生息的正道。這桃子本是夏令之食,卻徒耗物力留到此刻,這不是擾亂天地間陰陽的秩序嗎”
她特意將陰陽咬得極重,誰知朱厚照聽完之后居然有些色霽。他道“你原是為了這個你想多了,偶爾吃一下桃子,也不妨礙你去享用其他來陰陽調和,只是找些樂子罷了。”
月池仔細品其中的意味,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的意思是偶爾和男人玩玩,也不妨礙找女人傳宗接代,他是怎么把這種不要臉的事說得這么理直氣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