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筠很是委屈“這怎么能算是小事呢。我也沒直說啊,是她與我聊家常時偶然提及了娘娘的近況,我怎么能信口雌黃呢”
婉儀心頭一震“你是說,是他主動問起的”
貞筠道“是啊。都是一家子骨肉,姐姐,你何必同我們講這些虛禮若不是我偶然碰見,你是不是一直要把苦水往肚里咽。姐姐,只要你過得好一些,我們勞心一點又算得了什么呢”
婉儀垂眸不語,半晌還是道“這都是我的命,我也只認命就是了,何必牽連旁人。母后也并未作甚,只是每日叫我去立一會兒規矩罷了。這在尋常人家,都是常事,更何況是帝王之家。”
貞筠還待再言,婉儀道“行了,不要再多說了。此事就此作罷。若再有下一遭,我就、我就不讓你進來了。”
貞筠一時氣悶,卻知自己的表姐說得出做得到,也不敢再辯,只得把強忍委屈與怒火離開。
幸好,月池早有準備。上次轟轟烈烈的外戚案雖讓張岐和張奕飽受驚嚇,但事后,朱厚照也給了相應的好處,除了對包括張岐在內的三法司大加褒獎和賞賜外,還特地對張奕推恩蔭補。根據典制,正一品子,正五品用。從一品子,從五品用。正二品子,正六品用。2張岐為都御史,是正二品大員,若要恩蔭,張奕也只能做個六品官。但是朱厚照破格給他升了一級,讓他做了從五品的鴻臚寺少卿,雖不是緊要之職,到底執掌禮儀事,算得上清貴。此外,太皇太后又給張岐之女相了一門好親,也算是解了他們一家燃眉之急。
張岐父子因此一改先前的埋怨,對朱厚照又感念起來,還時常反省,是自己的膽量太小,跟著皇上走,不必怕翻船。而這次武舉武學出了之后,張家也有不少族人,身上有先帝賞賜的武職,一時也有些惶惶不安,早就托張奕到月池這里來探口風。只是張奕想月池還在病中,若貿然拿這些俗事來煩她,恐適得其反,故而一直未提。而這次,月池下了帖子親請他來,他豈有不來之理。
誰知,他一來,就又被月池唬得一愣一愣的。月池道“皇后是萬歲欽點的國母,因著年輕些,老娘娘嚴加教導也是應該的。只是萬歲與娘娘畢竟是新婚夫婦,若娘娘損傷太過,皇上心中未免有些”
張奕一時變貌失色“阿越,你是說太后又”
月池無奈點頭“實不相瞞,皇上為此,頗有微詞。我也與張兄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國朝以孝治天下,無論如何,太后的地位不會有絲毫動搖。但是后族的興盛與否,就關鍵在帝心了。你想想,孝肅周皇后的族人,如今在貴戚中可排得上號最糟的是,老娘娘任性而為,惹得皇上滿肚子郁氣,既不能對著太后發,那就只能”
張奕雙目呆滯“對著我們發”
他一把拽住月池的手“阿越,你可千萬得幫幫我們,上次那回事,差點把我爹和我的命都嚇去了半條。如今我也有了官職,也不敢再妄求富貴了,只想,平平安安就好啊。”
月池道“張兄,你放心。你和令尊的忠心,皇上都一一看在眼底,否則也不會厚賜你們。但是,其他人,就難保了。特別這次,皇上要興武科武舉,若有心留難,真真是易如反掌。我與其他人雖無交情,可與你卻有同窗之誼。我想著,你們到底是一族親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其他人吃了瓜落,你們家也兩面為難。”
張奕聽得眼眶濕潤“阿越,謝謝你,你對我情誼,我一直牢記在心。”
月池道“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這事要了,還得靠你們自己。我請你來,就是想提醒你,讓家里的老夫人們多去勸勸老娘娘。已然富貴至極,為何不安享天倫呢”
張奕如聽綸音佛語一般,連連道“是極,是極,我這就回去告訴我母親。讓她去游說長輩。”
這個畫風一透出,張太后的伯娘、叔母都輪流去宮中打轉,明面上一見皇后在旁,就止不住地夸,暗地里都勸張太后,不要出一時之氣,要拉攏兒媳婦,共同把朱厚照的心籠回來。張太后本就耳根子軟,又對娘家人深信不疑,如此這般,婉儀的待遇何止好上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