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失笑道“說得好像,如今收手,他們就會放過我一樣。”
唐伯虎在一旁聽得心里都涼透了,他問道“你練兵,也是為了邊塞安定,他們不幫忙就算了,怎么還能這樣害你。就不能上奏彈劾他們嗎”
月池道“師父,我已經彈劾了,我的奏本已經在往通政司送了。只是,即便如此,朝廷能幫得忙也有限。”
張彩解釋道“唐先生,涉及切身利益,即便圣旨下,這些人也有敷衍的辦法。”
唐伯虎咬牙問道“那這么著,勝的機率有多大”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唐才子絞勁腦汁地想辦法“常言道,一將無能,累死千軍,如果將領得當,說不定也能以少勝多呢此地可有什么高人”
月池想到此就是一聲長嘆,最厲害的高人如今還在都察院監的班房里蹲著呢。如今,她手里能信得,就只有時春察覺到眾人的目光,如同火燒屁股似得跳將起來。她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我”
月池道“就是你。”
張彩皺起了眉頭,劉瑾也跟著翻了個白眼。唐伯虎期期艾艾道“時春雖好,可畢竟沒有經驗,不若另尋他人”
時春點頭如小雞啄米“對對對,我不行的。”
月池柔聲道“你行的。你不是一直想率兵打仗嗎”
時春心急火燎道“我那,我那是說以后我現在我就是賣藝人家出身,只會兩手武藝,讀過兩本兵書,上次就是我第一次上戰場,還搞了個半死不活。我這種人,我怎么能呢我不行的,我肯定會搞砸。”
月池道“你怎么不能。此地的世襲將官資料你也是都看過了,多是些酒囊飯袋,連魯字和魚字都分辨不清,更別提讀過什么兵書。你有武藝,諳兵法,有擊傷韃靼小王子的功績在,更有領兵做將的仁心和責任心。你比那些坐視不理,只知道窩里斗的王八蛋要配多了。”
劉瑾瞪大眼睛“嘿,你還是個二甲傳臚,怎么也說粗話”
月池側身道“朝廷多得是不干人事的人,我說兩句粗話怎么了。”
她繼續對時春道“你看人家老劉,雖然出身也不高,但勝在有膽有識,勇于抓住機會,到了任何時刻,都不自暴自棄,反而迎難而上。你也可以的。”
時春的心在狂跳,劉瑾在一旁露出在夢里的眼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李越,你真是在說我嗎”
張彩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挪了挪屁股,他道“可她是女子,此地人人皆知,有的人怕是不會心服。還是找一個經驗豐富之人,讓她去做副手。”
月池道“這里是九邊,不像京里那么拘束多。軍隊里,靠得也是拳頭大。女人又如何,在這世上,立不世之功業,得不朽之名聲,男人可以,女人可以,太監也同樣可以。只有孬種,才什么都不行,也只有目光短淺之人,才會因此對人才棄置不用。”
時春的心中翻江倒海,她緊緊攥著拳頭,定定地望著月池“你真的信我”
“當然。”月池想了想道“我就像,你信我那樣信你。”
時春聽到庭院中的風呼呼而過,葉上的積水滴忽然墜落,她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寥廓的天穹,她也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她說“好。”
宣府近日又掀起了大風浪。大家伙都傳遍了,李御史連抄數家,將財產全部折合分給將士們。他帶著人在衛所里依著花名冊點卯,照著名單給月糧,據說是有家小的給八斗糧,獨門獨戶的給四斗,老弱病殘的給三斗。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多少軍戶窮得揭不開鍋,甚至去賣兒賣女,能靠這些糧來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