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芳道“大師露了這么一手,百姓們早就開始歌功頌德,老薩滿也是魂不附體。大師就道,昔年在大都的宮廷中展開了數次佛道“廷辯”,落敗的道士當棄毀法器,削發為僧。如今我們也需按定規來。然后,那個老薩滿就歡天喜地地灌頂出家了。”
月池問道“那之后呢,他還做了什么”
柏芳道“大師自此就自稱上師和善知識”
原來,釋迦牟尼言有言“擇其善者從之,惡者遠離之。我與善知識相隨,自致成佛。”因此,學佛子弟親近高僧,是一直以來的傳統。但是曇光的這種自稱顯然不同于正常的,他要求弟子日夜誦念、贊美他的功德和恩情,并且再三告誡弟子“從今以往,汝見于我,如金剛手菩薩無異。莫違我言,勿輕慢我,若汝違我,命終之后入阿鼻獄。1”
時春皺緊了眉頭,她呵呵一笑“還真把自己當碟菜了。總不會人人都聽他的吧。”
柏芳此刻的面色如金紙一般,他道“大師提出了十條戒律,多是不殺害、不劫盜、不邪淫、不妄語當時親眼目睹的人都一一照做了,但是有沒看見的人,還是我行我素。有兩人發生爭執,一個人失手把另一個人殺死了。于是,大師差人就把他綁到了木臺上,用以珠取火之術將人活活燒死了。”
柏芳迄今還記得當時曇光的神色。那個女人在火堆中尖叫哀嚎,刺耳的聲音如利刃扎進人的耳蝸里,空氣中散發著皮肉焚毀的焦臭味,周圍人都不敢再看,只有他面上帶著出塵的微笑,用悅耳的聲音念誦佛號,他說“烈火雖燒盡她的身軀,可她魂魄中的罪孽卻可在其中得到洗滌。我們是在解救她,而非殺害她。來,大家一起為她超度。”
于是,一眾人虔誠地跪在地上,包括那個婦人的兒女,他們一行哭,一行祝禱。在婦人終于化為焦炭之后,他們問曇光“我的額吉魂魄去哪兒了。”
曇光閉目冥想了一會兒,他說“因為你們的誠心,打動了上蒼,她沒有因殺人罪墮入地獄,而是徘徊在兩界之間,你們當嚴守戒律,多行善事,方能度她脫離苦海。”
這下連張彩都嘲諷不出來了。這分明是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過去的曇光,用道義去勸說,這如同浮沙立塔,所以被人嗤之以鼻,可如今的曇光卻是用信仰、權威去強行束縛,這是立竿見影,可是這種手段,未免太過了。
月池問道“他這么殺了多少人”
柏芳道“這么些部落,加起來約有七八余人。卑職也曾勸阻過他,可是他說,善御殺盜的故事,還是您說給他聽的。他的威望日高,手下可驅使的弟子眾多。卑職等人根本難以脫身,此次要不是您叫我們回來,我們怕是還不能告訴您這些。”
眾人的目光一時匯聚在月池身上,月池苦笑道“原本只是想將綿羊訓成狗,誰知狗還能變成狼。幸好,我還有繩子和鞭子在,不怕他反上天。”
張彩恍然,程家
月池起身道“善知識既然有如此本事,我們不妨去請教、請教,或許他有法子破局呢。”
這次,她與曇光單獨見面,兩人之間的氣勢又大不相同了。月池似笑非笑道“看來,卿今者才略,非復吳下阿蒙。”
曇光不由莞爾“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御史何見事之晚乎。”
月池抿了一口牛乳,悠悠道“既然這樣,我就不打馬虎眼了。不是人人都有大師的好本事,能勸服薩滿皈依,有的薩滿懷恨在心,或恐惹出一些事端來。一旦汗廷來圍剿,憑大師現有的徒子徒孫只怕還應付不了。我們急需再來一位盟友。依大師看,誰最有可能站在我們這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