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遇刺了,這一次躲過,下一次呢”徐希跟他講眼下。
李斯眼神飛快的閃過,“你以女子之身入仕,又舉薦了不少女士子,之所以他們才更仇恨你,才對你下手。等畝產千斤的紅薯推廣,再拿出天雷仙丹,自然再沒有人敢置喙半分。”
“包括你嗎”徐希直問。
李斯心下一瘆,笑出聲,“君房說笑了。”
徐希及笄,老祖給她賀生,就為她起了君房二字作為她的字,但她極少會用,只有在外修路與人相交時,隨帶的介紹一二。
他這會看似親近的稱呼她的字,已經說明心虛了。
“是誰讓廷尉提出焚書之言的呢又是誰說動了陛下頒布焚書令的呢”徐希似是問他,又自言自語。
李斯知道這事觸怒了她,腦中飛快的轉著,“君房不認可法家之言,然你不知如今大秦治國,狀況百出,儒士們已經糾集起來,以陛下失道寡助為點攻擊,只有鐵血手腕,強壓下去,他們才不敢再興起叛亂之心。”
徐希沒有接應他的話,“李廷尉以為,我們著人修一部史記如何可從三皇五帝,夏商周修起,一直到秦國統一。功過是非依據事實修撰,而大秦統一是為天命,陛下憐萬民深受戰亂之苦,為止戰統一四海,功垂竹帛,為千古一帝。各功臣亦功勛卓著,李廷尉一力排眾議,規劃東出統一之策,與眾位大將協助陛下統一,后又主持統一文字,錢幣,車軌,度量衡,推廣察舉制,名垂千古。”
李斯望著她,微微瞇起眼。
徐希再接著往下續,“第一女官,造紙封官,推廣代田法,征夫三十萬修筑水泥馳道,授命推廣紅薯,功勛卓著。如何”
她這不是要修史書,而是要推讓功績。給他承諾不會暴露炸彈出自她的手,亦不會有任何記載這個功勞。察舉制雖然有他大力支持,全按他頭上。畝產千斤的紅薯是授命于陛下,還攬了征夫修路勞苦傷民的惡名。或許不止,她一路搜刮貴族和豪紳們的錢糧,還有無數罵名。
李斯久久沒有說話。
衛程端著茶進來,給徐希倒了一杯,又給李斯倒了一杯端給他,“廷尉,為你出謀劃策對付少丞相的人,其心可誅。若少丞相和廷尉斗法,不論誰輸誰贏,必定有傷。或者,陛下更聽信少丞相,以重少丞相之功而貶黜廷尉不僅僅是廷尉損失,亦是我們少丞相損失。廷尉聽信讒言了”
李斯臉色已經變了。
“即便焚盡天下詩書,我遭了天下貴族士子們仇恨,他們要殺我也難上登天。若廷尉再進一步,我真到走投無路之時,不論嫁給陛下,還是扶蘇,誰又能扳倒我呢”徐希望著他挑眉。
李斯盯著徐希勝券在握的臉,知道她要真做,極有可能。陛下惜才,她手中握有炸彈,現在都沒能帶出幾個人掌握這項絕技,不會除掉她。
徐希冷呵,“我現在無意,若真走到那一步,我生育了太子,廷尉還要為我和我兒賣命。”
李斯瞳孔一縮,大怒一聲,“奸人誤我”
一聲怒罵,李斯就紅了眼眶,跟徐希說起門客勸說他利用此次機會,狠挫她一次,讓她知道官場厲害,老老實實的做少丞相,不要擋了他的升遷路。
“朝中傳揚來的貴族士子嘲笑陛下招賢令,咒罵陛下和君房的,如今想來,也是奸人燒火倒油,姬紈陳溯和贏氏宗族又鬧分封,我與門客商議,為陛下出謀劃策,才想到了此法。是我糊涂啊”
徐希看他說著老淚縱橫,眸光微轉,也一臉真誠的跟他說,“我乍然聽到消息就跟衛程說李斯不會這么做,若行此事必有緣由。果不然,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找廷尉問問清楚,商量對策。現在朝中形勢嚴峻,舊六國百姓不歸順,遺貴士族們私謀叛亂,我們都是陛下重臣,若我們不合,大秦危矣啊”
“君房大義,是我年老糊涂,差點釀成大錯”李斯痛哭。
徐希握著他的手,也紅著眼跟他講自己修路時的見聞,“那些遺貴士族,尤其到了楚地,大多心有仇恨,時刻都在暗中環伺。儒學盛行日久,天下儒生眾多,若是焚書令一出,陛下定會背上千古罵名堵不如疏,越是強壓,他們本來只是小打小鬧的反抗,反而會激起仇恨,不顧生死的跳起來作亂啊大秦剛剛統一,需要發展,需要時間啊”
李斯抹著眼淚,點頭贊同,“君房所提察舉制甚好,只要給我們時間發展,統一海內不是問題,撫平萬民亦不是問題,都怪我啊”
“怎么能怪廷尉,我常常聽阿佩說,廷尉為國為民殫精竭慮,家里油燈都把書房頂上熏黑了。是奸人挑撥,他們在滲透,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我們防不勝防啊”徐希懇切的為他開脫。
又教給他,“有事要指責別人,不能總是反省自己。”
李斯差點以為這是句陰陽怪氣,但看徐希的神情,和她之前所說做所,那還真就是這么運用,松了口氣。
徐希叫了水,洗了把臉,都冷靜下來,又請韓非過來,商量對策。
韓非翻了她一眼,“與其在這商量對策,不如趕緊去求嬴政。”
徐希憤憤的指著他,“就是你個糟老頭子惹的事沒事兒寫什么書啊”
“我為法家之人,為君王治天下而生,我寫的著作哪里不好嗎”韓非不認可的怒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