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寂靜。
無比寂靜。
老皇帝的雷霆之怒都停頓了,目光古怪地定格在崔漪臉上。
有和崔漪熟識的大臣想說些什么幫忙,但沒找到合適話語,只能當場噎住。同時,腦子里不受控制地想
怪不得當時上門拜訪,被他夫人以“病氣過重”為由推脫,拒絕他們的探望,原來是你小子當時根本不在家啊
兵部尚書看向旁邊懵逼震驚的戶部尚書,低聲:“我記得病假之后,崔御史來上朝,左眼青了,右邊臉頰有抓痕,嘴角還破了,右手腕上還有大面積淤青”
戶部尚書看了他一眼,心底詫異。
這人記憶力還真不錯,半個月前的事情都能記得崔漪具體是哪個地方受傷了。
詫異完之后,就神采奕奕地加入討論:“是這樣沒錯,他還說是家里的磚瓦脫落砸下來,把家里的貍奴驚到,抓傷他的臉,他驚慌失措下一腳踩空,才摔得鼻青臉腫。”
兵部尚書:“沒想到是”
戶部尚書:“家有河東獅啊。”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齊齊笑起來,十分促狹。
而崔漪,被許煙杪的心聲狠狠捅了一刀后,眼波平靜。
“其三”
他堅定且堅決,特別鎮定,就像是之前就打算這么說地說:“但是皇家威儀不可侵犯,臣認為,其余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然而劉懌必須斬首,以警醒世人”
態度義正言辭,聲音穩重有力,話語振聾發聵。
許煙杪嘆為觀止
這就是能當上正四品的實力嘛,見風使舵的本事好牛啊。
面對若有若無的視線,間或還有其他御史的鄙夷,崔漪面不改色。
什么見風使舵有嗎有這玩意嗎至于被鄙夷
崔漪暗暗磨牙,冷笑一聲。
等著吧,遲早輪到你們
“陛下”
另一名御史像是蛇揚起頸,不屑地瞥了崔漪一眼,神態驕傲地上前,話語里意有所指:“臣無事不能對人言”
許煙杪撓撓臉頰,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話奇奇怪怪的,不太符合之前的場面。
怎么就突然從崔漪見風使舵,到“無事不能對人言”了
我知道了
許煙杪在心里以拳擊掌,眼底多了幾許“我又懂了”的了然。
剛才在我沒注意到的角落,老皇帝肯定向崔漪暗示了他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崔漪屈服了
而這個新御史看出來崔漪被威脅,也站出來,對老皇帝發出我不怕你威脅的暗示
崔漪:“”
過程是對的,就是對象錯了。
老皇帝:“”
跟我有什么關系你自己的罪名你自己背別隨便冤枉人從來只有臣子給皇帝頂罪的,沒見過臣子讓皇帝頂罪的。
心里一串又一串話語掠過,幾乎滾成了彈幕。
新站出來的御史行為恭敬,語氣卻十分強硬:“臣以為,天姬雖貴,然出降之后,也不應當倚父欺夫。正所謂,男為乾,女為坤,男為陽、女為陰,男為剛、女為柔,夫尊妻卑方為世俗之禮,”
“君不見,前朝太宗愛女房陵公主蓄男寵數位,欺駙馬于床榻外,東窗事發,群寵或遭誅殺,或遭流放,公主亦被幽禁。”
“君不見,五百年前楚朝,中宗為丹陽公主擇婿,駙馬乃大楚名將于徹,然則公主不喜武夫,嫌駙馬蠢笨,婚后竟半載不與之同床,中宗聞之,以為其言行不合婦禮,有損皇家風范,不宜為人妻,遂下旨令二人和離,另改為溫柔賢淑的南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