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歲十分心疼,他外甥什么時候受過這種苦,天牢這種鬼地方他外甥都瘦了
等問清楚情況后,季歲面容繃緊,眉間皺出川痕“我知道是誰做的了。”
皇太孫臉上一瞬間流露出狠毒“是誰”
誰告的密
季歲正要說什么,突然有一個明顯身穿小吏皂服的胖子用明顯不符合他身材的矯健躥進來,在季歲耳邊低聲道了幾句話,季歲面上神色陡然變化,站起來就要走。
皇太孫“舅舅”
季歲猶豫了一下,轉頭看著皇太孫那一頭油的頭發,臟兮兮地打結,還有灰塵。本來想摸一下腦袋,安撫幾句。但
他是個潔癖。
到底沒對自己下狠心,只著急丟下一句“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轉身就走。
皇太孫在身后“嗚嗚嗚,舅舅我等你啊”
季歲一邊往外走,一邊脫外袍“權應璋怎么會突然來上朝古文學派的又怎么會抬頭”
那小吏手里捧著一套疊好的官服,整個人腰身躬得很低,但他腳步又很快,緊緊跟著季歲“似乎是被一位許姓司務請回來的。”
令小吏驚訝的是,面前大人物居然聽出來是誰了。
“許煙杪怎么哪里都有他”
一聽說是許姓司務,這位太子太保兼文淵閣大學士的表情瞬間難看起來。
換好官袍,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宮中,一來就聽到該死的古文學派耀武揚威“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什么微言大義,那你們公羊春秋的微言大義是什么你們說啊說不出來了吧”
神色頓時變得冷峻起來。
直接走進去。
“公羊春秋微言大義,共二十九條。”
*
眼看著今文學派的人快撐不住了,古文學派的人目光也越來越火熱。
他們是真的沒想到,今天居然能直接掀了今文學派的,讓天下恢復古文的天下
便在這時,殿門外突然傳來冷冷一聲
“公羊春秋微言大義,共二十九條。”
對方一面往里走,一面念。
“其一,榮復仇。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
“其二,攘夷。中國不絕若線,桓公救中國,而攘夷狄,卒怗荊,以此為王者之事也”
“其三,貴死義。逢丑父代齊頃公之死,舍身”
“其四,誅叛盜”
“其五”
這人慢慢走到今文學派和古文學派中間,正好念完第二十九條的最后一個字。
然后,冷嗤一聲,不論是氣勢還是語氣,都帶著傲慢與輕蔑“古文學派的蟲豸”
語調低慢。
“也配談論經義”
而今文學派的人,仿佛見到了救星,紛紛呼喊“季公”
等待的過程極為幸福甜蜜。
皇太孫雙手支著下頷,等著舅舅回來。
舅舅一定是為我去和爺爺求情了
權應璋和季歲,一個八十六歲,一個四十六歲,各自帶領著自己那一學派的人,撕得天崩地裂,草木失色,什么面子什么客氣,都不要了,說的那些話又尖銳又刻薄。
別以為文人罵戰就會文縐縐,那些“不得好死”“促壽”“臊狗奴”,已經算輕的了,什么“皇天走狗”啊,什么“忘了本的畜牲養的”啊畢竟孟子還罵過墨家是“禽獸”,罵農家是“南蠻鴃舌之人”。
這罵戰,一罵就從早上罵到中午。
獄卒拎著飯菜過來,讓某位皇太孫兼皇長孫吃飯。
皇太孫不屑一顧“用不著,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