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念太子此話從何說起
反正探得了消息,心里有了準備,居上說好,“我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再請教長史。”
長史道是,微微蝦了蝦腰,帶領家丞和內侍退出了院子。
剩下幾位傅母,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如何盡職引導,一位姓符的傅母上前行禮,笑著說“中晌的飯食,典膳局已經開始預備了,再過兩炷香便可入席,請娘子暫歇片刻。待申末,張媼預備了茶具,侍奉娘子飲茶。”
所謂的侍奉飲茶,就是要教她煎茶的手法,關于這個居上是不怕的,自己六歲時起就站在顧夫人邊上習學,這等高雅的活動,不過是世家大族的日常。
隨口應了一聲,傅母們暫且退下去了,她在上房轉了一圈,一重重的直欞門和紙屏風,構建出厚重典雅的居室。再上一樓,天窗上開出一個圓形的露臺,憑欄望過去,對面的寢樓盡收眼底。再仔細一瞧,對面一樓窗后擺著一張羅漢榻,連榻上用的錦被和引枕,都看得清清楚楚。
藥藤有感而發,“真是用心良苦,小娘子若不與太子殿下琴瑟和鳴,簡直天理難容。”
居上咧嘴發笑,“我以前一直覺得長安開明,卻不想北地更超俗。”
尤其帝后,大概因為太子年紀過大,到現在還孤身一人,作為父母便有些坐不住了。不過這樓建得很漂亮,連這用以窺望的窗口都雕琢得玲瓏。大家初到一個地方,新鮮勁不曾過,將內外都熟悉了一遍,轉眼便到了用午膳的時候。
唯一一點不好,就是吃飯有傅母旁觀。居上的教養自是不必說的,怎么用箸、怎么用匙、怎么夾菜、怎么進飯,都有條不紊,讓人抓不住錯處。
監察的傅母也暗暗松了口氣,太子妃出身門閥,從小家中管得嚴,小時候練成的童子功,可比半路上硬練的強多了。她們這些奉命辦事的人呢,正好也偷個懶,不必樣樣糾正,少了很多麻煩。
一餐飯下來,傅母覺得自己可以向皇后殿下回稟了,進食這一項,太子妃順利過關。
飯后長長歇個午覺,申末時分太陽西斜,居上出門時,廊下已經安排好了長案。
負責傳授茶經的張媼在案后正襟危坐,有了前面的觀察,自己也不敢隨意托大,慢條斯理道“救渴,飲之以漿,蕩昏寐,飲之以茶。娘子出身世家,貴府上必定教授過煎茶要略,老媼先向娘子演示一番,若有不足,請娘子指正。”
居上牽裙在胡床上坐定,靜心看她從備茶開始,一步步安排。
到了備水時,張媼說“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山水揀乳泉、石池慢流者,若是瀑涌湍急,便不可用之,娘子知道為何嗎”
居上說“漫流者沉淀,激流者泥沙翻涌,因此不可用。”
張媼點了點頭,又講煮水調鹽,“其火用炭,忌用勁薪,更不能用松柏之類的膏木生火。初沸,調之以鹽,鹽能調和茶味,減輕苦澀”
居上聽她講解,雖然與家中教導的一樣,但也用心觀察每一個步驟。
張媼加過鹽后,有意試探她究竟懂得多少,將手里的水瓢交給她,笑著說“其后投茶育華,老媼就請娘子動手了。”
像投茶這一環,要是不得要領,三沸后茶沫溢出,難免手忙腳亂,這一環最是檢驗煎茶者的熟練程度。
結果她看居上從鍑中取了一瓢水,攪動沸水添進茶粉,三沸時浮沫幾乎涌出,又從容地澆點茶湯,止沸育華,除去黑沫。等到茶再沸時,那茶湯之上便覆蓋了好厚一層沫餑,瑩瑩地,像落在梅花枝頭的積雪一般。
再等分茶,一鍑中只取頭三碗,且每碗中沫餑相等,那是煎茶的精華,奇香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