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圣上心中還是有些把握的,這位長子從小機敏,這兩日發生的事,他多少已經看出端倪來了,若是當真依著父皇的喜好行事,他就應當主動撇清與辛家的關系,先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至于對面的皇后,圣上如今頭疼得很,皇后對他有很大的成見,原因就出在先前封爵的事上。
他承認,自己是糊涂了,耳根子一軟,做了錯誤的決定,但發現皇后震怒后,他立即采取補救措施,可惜并未獲得皇后的原諒。從那次過后,皇后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又不便招惹她,只好少見為妙,敬而遠之。
不過夫妻之間尚可以拉鋸,事情出在太子身上,就必須以社稷為重了。皇后不想得罪辛家,那也容易,盡可能將辛氏族中女郎指婚皇親國戚,也算周全了辛道昭的面子。但太子妃這個位置,斷乎不能再落于辛家了,太子還需考驗,更該忌憚人言可畏。
內侍很快進了東宮,可惜恰逢太子出去辦事,等了好半晌才等到他回來。
凌溯聽說圣上召見,隨手帶上了獄中剛畫押的證詞,快步邁出了麗正殿,邊走邊吩咐詹事“給二郎傳話,讓他即刻去神龍殿。”
何加焉領了命,踅身往崇教門上去了。
凌溯趕至神龍殿,見父母在殿上坐著,彼此關系仍舊沒有緩和的跡象,各自臉上的表情都緊繃著。
他上前行禮,喚了聲阿耶,“阿耶傳兒,恰好兒也有要事稟報阿耶”
圣上如今對一切都不感興趣,只道“我與你阿娘為你的事爭論了半日,沒有絲毫頭緒,干脆傳你來,問一問你的意思。”
凌溯道是,“聽阿耶教誨。”
圣上還是那番話,“昨日種種你都知情,辛家女雖然有急智,將自己從漩渦中拉了出來,但高存意登了辛家門是事實,左威衛闖進辛府拿人也是事實,坊院內外的百姓都看著,這悠悠眾口,究竟怎么堵朕的意思是,這門親事莫如作罷,另選高門貴女聯姻,對你的體面也是成全。”
沒等凌溯說話,皇后反問“那行轅四個月相處,如何給人交代咱們是帝王家不假,人家女郎的名聲就不重要嗎退了親,讓人家如何是好”
圣上被她的步步緊逼弄得十分氣惱,從榻上扭過身來,大聲道“我在說國事,你總與我糾纏那些人情世故做什么”
元皇后道“國事當前,人情世故就不值一提了家國家國,連家都動蕩不安,何來治國妙手”
圣上被氣得不輕,恍惚想起小時候,自己被她壓在石垛子上飽以老拳的過往。
當初凌元兩家是世交,他們二人從小便定了親,來往很是密切。皇后比他大個月,同樣的年歲,卻足足比他高出半個頭,手長腳長,揍他易如反掌。后來男人家個頭拔得快,十一歲那年總算超過了她,但隱約的畏懼總是存在于骨子里,直到現在也是這樣。
大手一揮,不想理她,“你別與我費口舌,聽大郎怎么講。”
站在地心的凌溯呵下了腰,“兒不能與辛氏退婚。”
圣上火冒丈,“何故”
他平靜地說“因為她懷上兒的骨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