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長揖,他嘆息著退出了崇政殿,接下來三郎會如何,不得而知,裴家會何去何從,也不得而知,一切都聽天由命吧
這廂凌溯獨自在殿內坐了好久,雖然早就知道凌冽有奪嫡的野心,但沒想到,自己一步一步引領,他果然就急不可待了。
但凡還顧念一點兄弟之誼,就不應該這樣。大歷建朝不過半年罷了,半年是鬼是人就現了原形,實在可惜。
所以阿娘有先見之明,那日打過貴妃后同他說,自己這幾板子是個引子,凌冽母子沉不住氣,要想報仇,必定近在眼前。結果說中了,前后不到半個月,魚就上鉤了。凌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既然骨肉相殘避無可避,那就坦然面對吧。
起身,披上斗篷駕馬回行轅,一入后苑便見居上正在窗前做針線,低著頭,露出白皙修長的一段頸項。他靜靜站在那里看她,只要她在,就覺得歲月靜好,這渾濁的塵世中,至少還有人心值得期待。
恰好她抬起頭來,隔著院中灑落的細雪看見他,沒有如他設想的那樣,嘴里叫著郎君,快步起來迎接他,只是“喂”了一聲,“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你不冷啊”
唉,反正要她溫柔小意是沒指望了,但就是那一聲“喂”里,也能品砸出深深的關切。
他揚起笑臉,快步進了西院,看她手里正盤弄布料,好奇道“這么早就做孩子的小衣嗎何必自己動手,交給內仆局就是了。”
居上嘖了一聲,“你究竟是什么眼神,這哪是什么小衣,是你的護膝啊。”邊引線邊道,“我上回見你的護膝都磨壞了,所以大發慈悲再給你做一雙,用到明年立春應當沒問題。”
他聽后甚是感激,上前抱住了她,“還是娘子心疼我。”
居上卻偏著腦袋感慨起來,“想當初,我是何等桀驁不馴的女郎啊,沒想到如今竟淪落得為你做針線,真是時也運也。”
他討乖地說“當年我也是橫刀立馬,殺盡敵寇的將軍,如今還不是時刻惦念著你,一有風吹草動,第一個就想到你。”
兩人交換了下眼色,大有英雄惜英雄的意思。
不過現在不是做針線的時候,凌溯示意內外侍立的人退下,取了她手里護膝放在一旁,正色道“我有件事要與你說,這兩日你先回待賢坊去,我會暗中派人戍守整個坊院,等風聲過了,你再回來。”
居上見他滿臉肅穆,立刻便察覺出了異樣,“出什么事了嗎平時我要回去,你別別扭扭死都不答應,這次怎么主動提出了”還有派兵戍守,這分明是要打仗啊,絕不是他要抽空納妾這么簡單。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怎么了,快說,別讓我猜。”
凌溯這才老實招供,“三郎要夜襲東宮,恐怕也不會放過行轅。你在這里不安全,不如回家去,也好有個照應。”
居上一聽,頓時直起了身子,“回家就安全嗎,我怎么覺得和你在一起才最安全我不回待賢坊,我要跟著你,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不用勸我,就這么決定了。”
凌溯無可奈何,“這不是兒戲,你同我在一起有危險。”
居上道“那更要在一起了,我要與郎君同甘共苦。再說你會讓自己有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