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剛才那個噩夢
越長歌心有余悸,她以手為扇,自面頰旁撲棱出點涼風,輕輕呼出一口氣。
片刻后。
她忽地將自己胸側布料掀了一角,就像展開燕國地圖一般,小心翼翼地抽出一疊銀票。修道之人通用的。
這一看,銀票扎扎實實,安安穩穩地呆著,不愧被自己收在如此貼近心的部位。
再往桌上一望,自己新寫的話本疊得整整齊齊,如今已經剩不下幾本,皆賣了出去,最近也正是靠著這個,攢了這筆不小的財。
她將錢塞了回去,安心地躺下。
噩夢罷了。
本座離破產還遠著呢。
九州打西邊的最南邊有個地方,叫做太初境。此乃天下第一派修仙宗門,家大業大,如今風頭正盛。
宗門中有六峰,也分六脈。
越長歌身為六峰長老之一,主掌黃鐘峰。
“黃鐘”二字,與樂有關,顯而易見,峰主大人和她的徒兒們主要修音律。這幾年天下太平,宗門都在休養生息,也沒有什么動蕩可言。
她每日所做,無非是早上去聽個晨會,和別的長老以及掌門共商宗門生計。
午時休憩,沒事兒在宗門里遛彎,或是去人家峰上坐坐。
混到下午時便回來,關愛一下自己的徒弟們。
晚上打坐睡覺,或是寫寫話本,以作消遣。
她的峰上也沒有什么特色,比弟子溫柔能干比不過鶴衣峰,比弟子優秀嚴謹也比不過靈素峰。
主要是徒弟們多,特別多。
還賊能吃。
在曾經的一段時日里,越長老每月那點可憐的俸祿,全填飽了這群嗷嗷待哺的,還沒辟谷的小東西。
自己窮得噼里啪啦叮當響。
最近幾年事態很是好轉,一些年紀大的徒兒懂得養家掙錢,烏鴉反哺,以盡孝道。
越長歌的手頭不再那般緊張,甚至有些余財可以揮霍。
早些年借下的那一批外債,賬本都是黃鐘峰的大師姐在算。
她年紀最大,跟著越長歌也最久,做事可靠且讓人放心,除了摳門一些也沒什么別的不是。
昨日越長老做了那般可怖的夢,半夜驚覺,早上一爬起來,總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便拉著大弟子在房間里清算舊賬。
葉夢期打著算盤,思忖了很久,時不時這里添一筆那里添一筆。
“其他峰脈倒是沒什么問題,師尊,都還完了。”
葉夢期抬起頭來,瞥向越長歌。
“如此甚好。”
面前的女人支著下巴,聞言笑容有些放肆起來,堪稱樂不可支,毫無什么長老的尊貴感,倒是那雙鳳眼一彎,就生出了許多嫵媚之氣。
“師尊。”
算盤一擱。
葉夢期冷冷道“您先別來得及慶幸除了靈素峰。”
“什么”
“您自己看。”
越長歌不置可否,挑了下眉,“早還完了這家伙。”說著她伸出一指,將賬本挪過來,粗略掃了兩頁,忽地色變。
越長歌啪嗒一聲戳上“二十萬”幾個字,不可置信道“本座記得,總共也沒有借這么多。”
“沒有”葉夢期合上賬本,她沖師尊露出了一個很絕望的笑容
“師尊怕是忘了。”
“這些都是柳長老讓黃鐘峰賠的利息,以前我們是從來沒有堵上過這個窟窿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