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長歌咽了聲音,眼眸微微瞪大,一動不動凝視著柳尋芹。這時她臉上的水痕顯得有些尷尬,順著側臉勾勒半邊,自下巴處落到地上,發出滴答一聲響。
這一滴水珠子不僅砸在了地上,更像是砸在了靈臺識海。
一個小波瀾上下蕩了蕩,漣漪一圈圈擴大,一圈圈擴大直到引發了一場海嘯。
“你柳尋芹,”越長歌的聲音重新不祥和起來,仿佛也是個上下晃蕩的水浪,她的神色像是惱羞成怒,突然發飆道“你下次說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明明是你自己聽了個開頭就受不了地跑開了。”
“不管了,不許和本座頂嘴。”面前的大美人抿著下唇,雙目淚盈盈地瞪著她,似乎巴不得用那道視線殺掉自己“以后我看你敢提這件事”
柳尋芹還沒來得及回答,她便因為身前女人的推倒失去了重心。
柳尋芹在此刻卻仿佛如釋重負了般,她任由自己躺在了榻上,陷入綿軟的被褥。
身上多余的雨珠子在越長歌的手中蒸騰散去,重新變得干爽起來。
下巴被抬起,嘴唇上又是一痛,被那人泄憤般咬住,她的牙倒挺不錯,磕上了自己的也不嫌疼。
她吻得洶涌,舌頭在柳尋芹的嘴中如花叢中的荊棘一樣舞動,仿佛正在與她糾纏打架。
柳尋芹有些受不了她這樣緊密到窒息的親法,偏過頭去,卻再次被糾纏著繞了回來,她的一只手逐漸抵緊了越長歌的肩膀,摩挲一一,轉過去掐住了她的咽喉下部。
直到兩人都快窒息,這才相互松開。
但是誰也沒有遠離。
四目極近地相對,柳尋芹卻突然瞧見那個女人眼睛里又涔出了淚光,像是月輝在湖面上輕晃。
越長歌吸了一口氣,很顯然鼻子已經不通氣,讓她不適應地皺了下眉。她眼里泛著淚花,卻在對著柳尋芹時盈盈揚起一個得逞的笑,開玩笑似的捏了捏身下人的臉“六百年了,終于把你叼回窩了”
“聽起來不是什么壞事,”柳長老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冷靜,她問道“所以,哭什么”
臉頰又一痛,柳尋芹終于忍不住抽出手打開她捏臉的手。
越長歌將臉埋入她的頸窩,“本座高興,樂意哭。怎么了你怎么這么冷靜你不會是湊合著答應我了”
柳尋芹“我從來不湊合。退一萬步來說,越長歌,就算湊合也不該找你這樣的。”
“為什么”
“湊合會傾向于穩定一點的選擇。譬如溫和理智,修養良好,即使做不到喜歡也可以相敬如賓。”
這話不是她說的,而來自于很小時候一個長輩的告誡。柳尋芹總結了一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畢竟他們仙府要說合籍,幾乎只在那幾家或者幾大門派里進行,為了族群的利益,很少有人能隨心所欲地通婚。
柳尋芹曾經覺得這話挺有道理的。如果非要合籍不可的話,她大抵會聽從長輩的建議,選擇這樣一個人。
而越長歌并不是。
她美得囂張跋扈,氣焰極高,卻成日成日地不著調,時而犯蠢時而聰明時而彪悍又時而柔弱,總讓人總是琢磨不到。跟這種女人過日子顯然沒什么穩定可言,她甚至總能打破柳尋芹曾經最適應的一種狀態,逼得她不得不調整自己。
可是柳尋芹卻喜歡她。
因為她是風,是蝴蝶,是花叢中最為盎然蓬勃的那一簇春意,是碰在岸邊撞起來三尺高的浪潮。
總之不會是小時候家門口左右對稱的盆景,深淺一致的水池和條數不變的錦鯉,不是那樣一切都死板無奇的生命
其中也包括了,不曾自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