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望說“起來。”
楚云攸聞言抬頭看了喬望一眼。
喬望看著他淚汪汪的眼睛,冷酷說“起來。”
等不到喬望向他伸手,楚云攸所以只好自己站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把手掌貼在膝蓋上,渾身發抖著,慢慢地站了起來,像是光要重新站起來都費盡僅剩的力氣。
喬望朝向某個方向,說“走。”
喬望什么都沒問,沉默地帶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小旅館,要了一個鐘點房,讓他趕緊洗個澡先,衣服洗一洗,掛在暖氣管下烘干。
秋天,冷鋒來襲,近幾日都在降溫,怕會著涼感冒。
有一點比較糟糕。
這個房間的浴室用透明玻璃做分隔,沒有簾子,洗澡會一覽無余。
喬望已經掏空他所有的生活費,不能換旅館,詢問了前臺,對方表示所有房間都這樣。
他只能背對著浴室,閉上眼睛,僵硬地坐在床上坐了二十分鐘,心中一遍遍默念心經。
直到楚云攸洗完澡出來,走到他面前。
喬望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楚云攸沒有穿鞋穿襪的一雙裸足,雪白的皮膚,漂亮的腳趾,整齊的指甲,視線沿著這只腳往上,是纖細的腳踝,再然后是一小截露在浴袍下的小腿,跟腱纖長,骨肉勻停,皮膚光潔,體毛稀疏到讓他懷疑楚云攸是不是做了除毛。
他剛才從宿舍跑出來得太急,什么都沒帶,那么,楚云攸現在在浴袍下面是真空的。
喬望隱隱感到心頭一燥,硬生生扭開自己的視線,看向邊上的地毯。
這廉價旅館的地毯也很廉價,而且清潔不到位,仔細看,能發現一塊暗色的臟污,或許是一些成年人在這里偷情后留下的齷齪痕跡。
他努力將視線聚焦在這個污點上,使得眼角不得不括入的關于楚云攸的裸足的一小塊視野虛化不清。
楚云攸頭發濕噠噠的,不住地在滴水,往衣領里流,說“我沒找到吹風機在哪,衛生間沒有。”
喬望起身,在桌子抽屜里找出了吹風機,然后他才發現浴室的玻璃沒有起霧,也沒有熱蒸汽的余溫,回身問“楚云攸,這個天氣你洗冷水澡你瘋了”
楚云攸關掉吹風機,低著頭,說“對不起。”
喬望走到他身后,拿起吹風機,給他吹頭發。不小心摸到楚云攸的耳朵和后頸,冰涼而濕滑。
冰的像失去體溫。
楚云攸的脖子又細又瘦,像只有一層皮包在頸骨上,血管卻很明顯,血液在里面突突、突突地流動著。
頭發越吹越干,越吹越熱。
楚云攸的臉卻被眼淚打得越來越濕,眼淚一顆又一顆地掉在他緊攥著放在腿上的拳頭手背,他忽然說“我媽死的那天,我爸帶著女人在她的床上,在她選的床單上,用她買的保險套做愛。”
說到一半,喬望的手就停了下來。
劣質吹風機還在楚云攸的耳邊“呼哧呼哧”地發出噪音,不曾停歇。
楚云攸像是靈魂在疼痛扭曲,軀殼也跟著彎下腰去,再次劇烈地發抖起來“我媽葬禮那天,他中午回家了一趟,就一個鐘頭的空當,他都要抽時間,在我媽媽的床上操一次女人。”
楚云攸哭了很久,脆弱至極地祈求地問“小望哥哥,你轉學到我的學校陪我好不好我現在誰都沒有了。”
喬望沉默了良久,回答“你冷靜冷靜,楚云攸。
“我可以盡可能地安慰你,但我沒必要改變我的人生來配合你。世界并不是圍著你轉的。
“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
“我不想轉學,你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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