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冷香園的小院兒里出來的時候,林詩音同藍蝎子的關系,似乎已經更進一步了,二人親親熱熱的,儼然已是新晉的姐妹淘,藍蝎子便說,周邊有家不錯的酒樓,請他們三人同去。
倒也沒什么不好。
進了酒樓,藍蝎子便擺出了做東的架勢,對那店小二道“你們這里的八寶鴨來一只,另外這招牌菜,葷的素的,撿好的上。”
說罷,一錠銀子便甩了出去,店小二得了錢,便喜笑顏開的走了,藍蝎子和林詩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倒是提起了昨日林詩音在李園怒斥龍李二人的事情。
這事情果然已傳遍全城了。
藍蝎子自然是欣賞林詩音的做派的,還放言到這種狗男人要是被她碰上,起碼也要毒個半身不遂,林詩音談起這事兒的性質卻不高,故而這話題談論了幾句,便松松放過去了,轉而又說起了生意經。
這些話,傅紅雪自然是插不進去的。
他坐在桌邊兒上,神色冷冷淡淡的,一只手握著刀,另一只手拿著茶杯,慢慢地喝著茶。
今天是個難得的、艷陽高照的大晴天,三層的酒樓之中,他們坐在高處的雅間里,窗戶打開,正對著這酒樓的后院,后院之中,原是一片臘梅林,此刻那皚皚雪被之上,正有著星星點點的紅梅飄落,雅致極了。
白墻黛瓦、紅燈高掛、檐角飛揚、蠟梅落雪。
這樣的景象,在現代,卻是見不著的。
對于林詩音來說,這樣的景色是熟悉的,但對于傅紅雪而言,這樣的景色,其實也是陌生的。
他自山林之中走出,一路跋涉,從未進過任何一座大城池,在他最后關于自己時代的記憶里,只有邊城那殘暴的曬著的太陽,還有那矮矮的夯土墻和無盡的風沙。
不過,即便是這樣好的酒樓,仍敵不過現代的一分一毫,最簡單的三樓的雅間為什么要價更貴呢這當然是因為樓板,樓上的人走著,樓下的人就要聽著頭頂咯吱咯吱的聲音。
再來,木頭的屋子,的確很不隔音,秦蔻總覺得讓他住在影音室里很對不起他,但他自己卻覺得,那間屋子比這冷香園之中要價最高的屋子還要舒服得多。
畢竟拔步床上的紋樣雕刻得再精細,木板也是梆硬。
由奢入儉難的困境同樣也發生在苦行僧般生活的傅紅雪身上現代真是太腐蝕人的意志了
正出神的望著這酒樓的后院,卻忽然見那后院的一間廂房之中,有個錦衣華服的男人走出來,這男人相貌堂堂、器宇軒昂,腰間卻是別著一把刀,一把漆黑的刀
傅紅雪的瞳孔忽然縮緊,渾身的肌肉也在此刻繃緊
這男人負手而立,緩緩地走著,面上帶著一絲格外漫不經心的微笑,隨手便捻下了一株正盛開的梅花,放在鼻尖輕嗅之后,又隨手將之拋在了地上,抬腳便走。
忽然,那屋子里又追出個女人來,衣衫不整、釵橫鬢亂,美倒是極美的,只是此刻面容卻被憤怒所扭曲,不可置信道“你、你真的要走”
男人淡淡一笑,道“我說過,我只要你陪我三天,現在事已完了,你還不走”
女人大驚,忍不住上來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質問道“你為了讓我陪你三天,已花費了數月時間,如今你你終于得到了我,卻要這樣棄之如敝履”
男人的面色仍然很淡,只是口氣之中的狂傲與輕蔑卻非常明顯“你這樣的女人,也只配陪我三天。”
說吧,袖子一揮,直直把這女人給揮了出去,叫她跌倒在地。
這里的隔音的確很差,況且這男人是個武林高手,氣如洪鐘,又好似是故意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去侮辱這女子,因而這聲音愈發清晰,竟使得這條街上所有的人都能聽得見。
男女之事,一向最容易叫人注意,一時之間,在酒樓中吃飯的人,注意力都不約而同的朝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