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的伊始,就是這一間滿是他熟悉的人的病房。
花滿樓在現代,也已度過了好幾個月的時光,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真實的瞧見現代的房屋陳設是什么樣。
這是一間很簡單的屋子。墻壁是雪白的,天花板啊,原來這東西就是天花板,把房梁隱藏在里面,上頭嵌著一盞大的頂燈,如今是白天,故而不用開燈,被數個古代俠客所驚嘆過的玻璃窗就牽在墻壁上,明亮、干凈、忠實地展現出外頭的風景。
從窗戶外照射進來的陽光有點刺眼,花滿樓的眼睛很是脆弱,本就畏光,一朝窗口望去,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淚。
一點紅就在窗口旁邊,雙手抱胸地靠著墻,他不愛說話,也不激動,只是瞧見花滿樓這個樣子,就伸手一拉,把淡藍色的窗簾拉上。
室內就變得昏暗起來,花滿樓的眼睛也舒服了一些。
紅兄原來是長這個樣子啊
黑衣、長發、白膚,神色冷漠,與花滿樓的想象相差無幾。
不過,他的人外冷內熱,十分細心,倘若他真的是個冷漠而冷酷的人,就不會一瞧見他眼睛難受就反應過來要啦窗簾了吧
他還看見了秦蔻。
秦蔻穿著一件看起來又蓬松、又溫暖的柔軟粗針織高領毛衣,下身穿著條深藍色的褲子,這褲子的材質看起來是有些厚且硬的,顏色是花滿樓沒概念的一一種藍,里頭似乎還有一些白色的小顆粒
其實這就是牛仔褲,花滿樓自己也有牛仔褲,但他只知道牛仔褲的質感,不知道牛仔褲的顏色,因此才辨認不出來。
他還是靜靜地瞧著秦蔻。
她無疑是一個可以用“美麗”二字去形容的女孩子,長發披散著,又蓬松、又濃密,她的皮膚很白,眼睛很大,輕輕一眨眼,濃密的睫毛就在顫動,像是蝴蝶正在扇動翅膀,灑下磷粉。
很陌生。
這一個瞬間,很莫名的,花滿樓產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瞧著這個面容十分陌生的女孩子,又試探性地呼喚道“蔻蔻”
這個女孩子就輕輕地笑了起來,笑容聲是他那么熟悉的聲音,神色也是那種他想象之中的、又輕松愉悅、又狡黠頑皮的神色。
她眨了眨眼,說“怎么啦,能看見之后反而不認得我啦”
花滿樓噗嗤一聲笑了,道“好了,我確定了,你的確就是只有三歲的秦蔻女士。”
陸小鳳道“那我呢”
花滿樓當然也看到了陸小鳳。
老實說,和小時候很不一樣,他記憶里的這個發小,真的就是個精瘦的猴子。
長大之后,他當然沒干過摸索陸小鳳的臉以想象他長什么樣這件事,不過他們兩個一塊兒在江湖上玩,偶爾也會身負險境,他倒是拽過陸小鳳的胳膊,嗯還是一如既往的比他瘦點兒。
結果現在一看,啊他臉上居然有肉。
陸小鳳沖他一笑,雙頰便立刻浮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的確如他自己所言,又英俊、又可愛。
現在,花滿樓大概理解了,為什么秦蔻會覺得陸小鳳比他瘦是件很值得驚奇的事情了。
花滿樓瞧著自己這自小到大的老友,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想到陸小鳳和秦蔻常有的那種幼稚之舉,便忍不住自己也要來一下。
花滿樓忽然伸出手握拳,在陸小鳳的肩膀上捶了一下。
陸小鳳一愣,隨即也忍不住笑了,二人相視而笑。
這大概是這世界上最溫馨、最令人感到平靜和感動的一幕了。
李醫生靜靜地瞧著,也忍不住笑了笑。
花七童是個非常英俊、溫和且懂禮的患者。
這位李醫生,與當初花滿樓第一次去門診部檢查時的那位三十來歲的小李醫生并不是同一位,這位大李醫生今年年過五十,是主任醫師,家里有個兒子,年紀上同花滿樓應當差不多大小。
大李醫生是一位性格很溫和的女醫生,但年紀擺在那里,總歸是個性保守沉穩的,平時也不大喜歡男人留長頭發,總覺得流里流氣。但也不知道為什么,花七童這個人只要往那里一站,那個長發就是恰到好處,誰也不會認為他是個無所事事的街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