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抱了抱胳膊。
年少時,他們也經常獨處,但從來不會像這樣尷尬僵持。那個時候,哪怕坐在一起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回頭和彼此的目光對上都會忍不住會心一笑。
初見時的他,冷淡高傲,似乎不會多看別人一眼,后來意外下了幾次棋,隨著彼此的了解加深,才知道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她媽媽病重的時候,她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么辦,拿出手機胡亂撥了電話出去,就這么撥給了他。
那次真是病急亂投醫,因為她知道遲浦和根本不會管。
他聽了后,在電話里靜默了會兒,然后說“好,你先別急,我幫你聯系醫生,這邊路有點遠,我趕過來可能要一點時間”,一個小時后出現在了病房外面。
他替她媽媽安排病房,調來已經輪休的專家和醫生,把雜亂無章的事情有條不紊地都處理好。
見她眼睛通紅、失魂落魄地站在走廊里,他遲疑了會兒,走過來忽然握住她的肩膀,隱隱的力量感從他寬大的掌心里傳來“遲溪,你要記得,不管發生什么,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他的目光溫暖而篤定,稍稍撫平了她痛苦又迷茫的內心。她任由他握著她,被他擁入懷里。
后來她才知道,那時候他還在鄰市參加一個高峰論壇,是連夜趕回來的。
年少時的他,溫柔、堅定、機敏、果敢、善良她可以毫不吝惜地用最美好的詞匯來形容他,是她永遠的港灣,是最理解她、尊重她意愿的人。
可現在的他,跟遲浦和又有什么兩樣呢
他的權勢,他的冷酷,他的步步緊逼,他的高深莫測她從來沒有一刻這么清晰地感覺到,他確實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以前的她,從來不會讓她有打心底里感到畏懼的感覺。
她與他,早在漫長的六年里筑起了一道無形的鴻溝,再也回不到從前。
他注意到了她探究的目光,并不躲閃,語氣里甚至有一分無奈和寵溺“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遲溪,你要對我公平一點,是你先放棄我的,你不能奢望我還停留在過去。你需要得到什么,那必然要舍棄什么。”
遲溪點點頭,苦笑“所以,你還是以前的蔣聿成嗎”
還是,你只是想報復我
他沉吟了一下,說“有一些東西會改變,但有一些東西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在她怔楞抬頭的片刻,不由分說從她手里抽走了筷子,扔到一邊。
下一秒,他單腿曲起,膝蓋頂著沙發,撈起她的臉頰,就這樣深深地吻了下去。
陌生的觸感碾壓在唇上,有讓她驚心動魄的壓迫感,她本能地想要推開他,卻被帶得壓在沙發里。
遲溪從未感覺這樣緊張過,也更加深刻地意識到他和過去不一樣了。
以前他哪里敢這樣
他是溫柔的、知禮的,從來不會有逾越的舉止,夏天不慎撞見她穿吊帶的場景都會皺著眉別開視線,勒令她去穿上外套。
每當這種時候,她就很喜歡逗他,有時候故意拖拖拉拉不去穿,在他面前晃,歪著腦袋調戲他“你不說我是男人嗎這會兒不好意思了”
其實她那會兒挺孤僻的,不喜歡跟人交流,只有在他面前才會稍微活潑一點。
她喜歡夏夜里跟他一道背靠背坐在屋頂喝酒,喝最烈的酒,然后跟他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兒。她不能出去,他家里卻很開明,他高中時就一個人背著包到處走了,總給她講一些他沿途遇到的趣事兒,她聽得津津有味。
不知過了多久,他松開她,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她的唇,讓她心驚“遲溪,我給你一次機會,回到我身邊來。過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是真是假
去他身邊,這又是哪一種身邊
是像聞雪那樣嗎
連跟他說話都要捧著個盒子站在車外卑躬屈膝他當她是什么了
她只想笑,睨他“我要是不愿意呢你還要用強的嗎”
“不知道。”他低笑,“我不知道。”
語氣輕飄飄的,她卻只覺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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