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溪沒想到,蔣聿成會帶她來海邊。
這是屯門附近最大的海灣,沙子顆粒細小,踩在腳下沒有咯噔的粗硬,反而像是在按摩腳底板。
彎月形的海岸邊是頗具熱帶風格的建筑,更遠處是黑黢黢的叢林,夜深了,月亮懸在半空,散發著清冷的銀輝。微風吹過棕櫚樹,帶動婆娑的樹影,空氣里有淡而潮濕的咸味。
走了會兒遲溪就停下來,回頭去看蔣聿成“你不是要帶我來吃夜宵嗎”
“你餓了”他反問她。
她不餓,但她想早點結束這趟行程。
跟他待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說不出的不自在。
遠處傳來輪渡的轟鳴,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撇下他轉而望去,看到幾只大型的輪船轟鳴著路過。
更遠地方是商業區,燈火璀璨,此起彼伏的火把在黑暗里攢動,跳舞的人踩著動感的音樂節拍,交織在一起,定格成一副熱鬧的畫卷。
可這些熱鬧都是別人的,與她無關。
此處只有微涼的夜風,還有海風里淡淡的腥味。
都不是很讓人愉快。
她忍不住去看蔣聿成,他的神色卻和往常一樣,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波動,這讓她心里更加煩躁和不安。
“六年過去,你的耐心好像沒有以前好了。”他在昏暗中輕輕一笑,將脫下的西裝隨意勾提在肩上,步履優雅。
可這種從容,更像是對她的一種嘲諷,她忍不住反唇相譏“確實比不上你混得好。”
蔣聿成“生氣了”
遲溪沒有再搭理他,抱著肩膀低頭數腳下的沙子。
“這樣的心理素質,怎么掌控遲家”他又道。
遲溪的動作停下來,皺了皺眉,還是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蔣聿成卻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抬步朝前面走去,似乎是在報復她剛剛的對他不理不睬。
遲溪在心里暗罵一句“幼稚”,卻也只得跟上去。
沒辦法,他太了解她,確實每次都能精準拿捏住她的軟肋。
“果然,對于遲二小姐來說,錢和家產就是最重要的東西,其他什么都要靠邊站。”他的語氣很淡,卻透著一股輕嘲。
遲溪也知道他還怨恨自己當年的背棄,她確實干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無話可說。
所以她也沒反駁,只默默受著。
“遲溪就是遲溪,都不屑辯解一下。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是吧”蔣聿成輕笑,“不知道該說你太自負呢,還是太沒良心。”
遲溪終于有點受不了他這樣不停擠兌她,無奈開口“你要聽解釋我已經說過了。”
蔣聿成“沒別的了”
他確實是有病。這么多年了,一直在給她找借口。
幻想著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事實上呢,她就是想跟孟元廷結婚,純粹就是為了遲家的
產業。
她嫌他礙事了,所以借遲中駿的事情一腳踹開他。
四周靜得仿佛空氣都有些凝滯。
遲溪深吸一口氣,胸腔里好像堵著什么。可她只能咽下去,很多事情是沒有如果的。
一旦跨出那一步,就無法回頭。
而且,她也不想回頭。
她想了想,緩和了語氣跟他說“那時候,我弟弟癱瘓了,我媽媽還在精神病院,我很需要錢,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當然,我不否認,我就是愛錢,我不可能為了你放棄遲家的產業。”
“對不起,謝謝你年少時對我的幫助和陪伴,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我一直,都把你當做是我最好的朋友。”
感激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