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氣溫陡降,夜風順著紗窗灌入室內,竟有了幾分涼意。
不知何時下過的雨,庭院里的幾株芭蕉被打得七零八落。有幾片白色的花瓣承受不住,墜落在濕濘的土壤中。
夜風里好像也混著一種黏膩的潮氣,讓人悶炙不堪。
遲溪癱躺在沙發里,平靜地望著天花板,心里有種莫名的煩躁和懊惱。
衛生間的門打開,蔣聿成刷好牙出來,身上的衣服在剛剛的混亂中弄臟了,他換了一件黑色的薄毛衣。
這種貼身的穿著更加清晰地襯出他精壯的身軀,肩膀很寬,高高的領子勾勒出脖頸修長的形狀,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結,還有骨骼硬朗、清冷的下頜線。
他的睫毛有些濕,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刷牙時沾上的,長而幽黑,看久了有種格外蠱人的性感。
蔣聿成的好看是一種客觀事實,不容置疑。他的魅力是內斂的,但又有撲面而來的侵略性,像磁鐵一樣吸引著人去靠近。
遲溪移開目光,繼續盯著天花板。
他將一盤洗凈的草莓擱到她面前,拍拍她光裸的小腿“你最愛吃的丹東草莓。”
遲溪幾乎是從鼻腔里哼出一聲冷笑。
她扭開頭,不看他。
她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別扭,蔣聿成卻笑起來“還生氣呢”
遲溪不想搭理他。
氣他嗎不如說是氣自己的反應。
她的自制力其實不值一提。
他單手撐在她身側,微微伏低了貼近她,似乎是在看她臉上的表情。
挨得太近了,獨屬于他身上那種凜冽霸道的氣息撲面而來,遲溪心臟驟縮,思緒回到昨晚,她的手指微微地顫了一下,腳趾繃緊。
似乎看出她的緊繃,他伸手替她將曲著的腿放平“別這么緊張,我不打算對你做什么。”
他的動作慢條斯理游刃有余,可碰觸她的那一刻她就不可避免地緊繃了。
到底是她忽略了一個成熟男人帶來的情欲,像一團遇到火油的火焰,越燃越旺,無法撲滅。
可這樣到底算什么
遲溪不想理他。
“我可以回去了吧”她硬邦邦地說。
“不急。”他看一眼墻上的掛鐘,“這么晚了,你回哪兒去明早再回去吧。”
遲溪本想拒絕,轉念一想,這么晚了回去確實不好和遲嘉嘉交代。
小姑娘刨根究底起來沒個完。
她再不情愿,也只好跟他在一個屋檐下待下去。
她不愿意去房間里睡,就躺在沙發里休息,眼睛卻怎么都合不上了。
有這樣一個男人在旁邊,她怎么睡得著
“不睡覺的話,要不要聽我彈一曲”蔣聿成提議。
遲溪抬頭。
他坐在沙發外側,微微側轉過身來望著她,疊著腿,儀態很優雅。
好像,他們真是一對
交情融洽的朋友。
遲溪扯了下嘴角,不無嘲諷。
蔣聿成失笑,起身走到放置到客廳角落的那架乳白色的鋼琴旁坐下。
他從小學琴,造詣極高,彈奏一首曲目自然是信手拈來。
他都不用看琴鍵,流暢悠揚的旋律已經從他翩飛的指尖流瀉而出,渾然天成。
四周愈加靜謐,微風掠過,揚起落地窗邊的紗幔,窗外的景色仿佛氤氳在一片霧氣中,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遲溪只聽了會兒就認出來,這是德彪西的月光。
也是他以前最喜歡彈奏給她聽的曲目。
她原本煩躁的內心在他的琴音里漸漸平靜下來,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撫平了。
遲溪抱著肩膀靠坐在沙發里,有一些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