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時,一陣環佩相撞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還有靈璧嬌俏的嗓音“阿娘”
梁昭儀“別跑了,都多大了。你姐姐來了,來見個禮。”
靈璧“熙河姐姐”
說著,倩影轉過屏風,靈璧與元觀蘊撞見。
很明顯,她呆滯了下,才說“原來是卻月姐姐。”
這個稱呼有些陌生。
不獨靈璧覺得陌生,元觀蘊也覺得陌生。
他沉默回了一禮,轉身出了昭儀寢宮。
從太極宮回到掖庭的一路上,風吹拂元觀蘊的臉。
也讓他一直緊繃的心,在風中松懈下來,心松懈了,小小的興奮與小小的激動,開始翻覆上來。
很簡單。
這些都比他想象得要簡單很多
沒錯,黑娘對我無比重要,我可以用任何代價換她在宮中的安全。
可是,這個“安全”,對在宮中頗有人脈的梁昭儀而言,舉手之勞。
所以,在見到梁昭儀的時候,我直接提出照料的要求我不以為難,梁昭儀也不以為難,順口就會答應。
因為此刻的我旁邊有尹家。
她覺得尹家有價值,我也有價值。
不過
慢慢的,元觀蘊心中的微滾的情緒,又平復下去。他在分析出這些的同時,也開始無比清晰的認識到
梁昭儀可以解燃眉之急,卻不是一個真正可靠的路子。不可能是。
他回到了小院。
長生粥做起來很麻煩,懷櫻還沒有將其拿回來。
他進入寢室,寢室里,黑娘正在用手腕處的肌膚摩挲了那些送進來的布料。
她知道他剛才出去了,卻不問他去干什么。
雛鳥要學會展翅了,不能事事煩問。
黑娘說“本來打算趁著最后的時間,再給你做一件胡服男裝的,但時間太緊,料子又好,趕著做,擔心我的手會刮花布料,反而不美。”
黑娘的雙手,布滿絲絲縷縷白色的紋路,摸上去如同老樹的皮,那是多年來漿洗紡織留下的痕跡。
和梁昭儀的雙手,靈璧的雙手,剛剛給他上茶的宮婢的雙手。
乃至懷櫻的雙手、張嬤嬤那雙白腴的雙手,都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過,”黑娘又露出笑容,“我可以給你做頂皮帽。有塊皮子還不錯。做完了,你冬日防風防寒用正好。”
隨著出宮的時間臨近。
元觀蘊能夠看出來,黑娘的心情越來越好,她不再低著頭,不再勾著肩,她的心情平和了,開始時時展露出笑容。
好像只要將他送出這個囚籠,她自由的靈魂,也就能跟著一起沖出這四四方方的監牢。
元觀蘊將尹問綺送來的香膏打開。
悠悠的乳香散溢出來。
他將香膏,涂抹在黑娘的手掌上。
“我把香膏留給你。”元觀蘊說。
“好。”
“還有一點金銀瓜子。”
“是明月奴的孝敬了。”黑娘打趣道。
元觀蘊抿唇笑了笑。
黑娘想去做帽子,他沒有讓。
他低頭靠在黑娘的膝蓋上,最后一次,靠在這仿佛母親般的乳母膝上。
長長久久。
三日后,吉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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