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勺子的蟹黃,便輕巧舀到元觀蘊碗中。
元觀蘊竟有了短短的遲疑。
而后,在尹問綺的詢問聲中,他嘗了一口。
奇異的味道。
是小時候想吃但吃不到的味道。
元觀蘊越長大,越明白,有些東西自己要不到。
他以為自己不在意、不想要。
現在吃了這口蟹,才發現,他想要。
他只是得不到,于是騙自己不想要。騙久了,差點當真了。
同一座屋檐下,尹問綺甜甜蜜蜜在給公主挑螃蟹,寸金呢,腳不沾地,先是忙著給夫子送螃蟹,接著又忙著去取雙陸、葉子牌。
取東西的時候,還碰到了家里的女郎,尹梵蘿。
尹梵蘿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見寸金手捧的葉子牌,立刻叫住他
“你取了葉子牌要給誰哥哥不是在讀書嗎”
沒有錯,一個上午的時間,別說尹桂崔蘭若,便是尹梵蘿,也知道自己哥哥剛剛結婚,便脫胎換骨,苦心讀書了。
而寸金作為天字號第一好奴仆,依然在任何有辦法的時間里,守護著郎君的名譽。
“是公主讓取的。”
“原來嫂嫂也會玩葉子牌”尹梵蘿的雙眼頓時大亮,“哎呀,嫂嫂要玩,你干嘛去庫房找那能有什么好牌,你把這牌放下,我房間里有好牌,待會我帶那副花牌過去,那花牌是琉璃做的,里頭封著四季蒔花,嫂嫂定然喜歡”
說罷,奪走了寸金手中的葉子牌,便急急忙忙往自己院子走去。
“”寸金。
郎君,你的名譽寸金可能守護不住了。
不過你在女郎面前本來也沒有太多名譽。
這樣思考完,他便冷靜地捧著剩余的東西,回到院中。
另一頭,旋風一般回到院中的尹梵蘿,剛剛進去,便喊寸寶“快把我那副在佛前供奉了三個月的蒔花牌拿出來”
寸寶一愣“女郎要出去和人打牌嗎”
“不出去,在家里打。”
“家中還有除了郎君外的人愿意和女郎打牌”寸寶脫口而出。
“怎么就沒人愿意了”尹梵蘿橫了貼身侍女一眼,“是我不想和他們打了,一個個都是手下敗將,不堪一擊”
“女郎說的是。”寸寶唯唯道。
“這次我和嫂嫂打。”
“啊”寸寶,“可是公主和駙馬今日新婚,似乎不合適”
“哥哥在讀書,哪有時間陪嫂嫂我是去打牌的嗎我是去陪伴嫂嫂的新婚第一日,印象最重要。一定要讓嫂嫂明白我們尹家對她是親切的、關愛的,她才能安心和哥哥在一起”
尹梵蘿說罷,拉出床頭的抽屜,從中取出一根紅繩。
她將這根紅繩交給寸寶,再伸出皓腕。
“給我系上,嫂嫂今日新婚,手氣定然很旺,我得沖一沖。”
“”寸寶。
她給尹梵蘿系上紅繩。
尹梵蘿帶著牌,剛要走,想一想,又回頭,再取出一根紅繩,伸出另一只手腕。
“一根可能不夠,這只腕上也系一根。”
如此準備停當,在寸寶的強烈建議下,尹梵蘿還是去廚房要了一碟子點心。
自己捧著花牌,叫寸寶捧著點心,往哥哥的院子中走去。
院子里倒沒什么人,就一個寸金守在屋子外頭。
她沒管寸金,噙著笑意,往敞開的窗戶走去,這時候,已經能從那縫隙里,看見堆放著的五本書,還能聽見沙沙的翻頁聲。
哥哥倒是真改過了,雖不知道能堅持幾天,也算好事。
正好帶了盤點心過來,點心打發給哥哥,牌自己和嫂嫂玩
這樣想著的尹梵蘿,又往前一步。
她當場看清了。
讀書的是嫂嫂。
哥哥在玩雙陸。
尹梵蘿“”
拿花牌的手,劇烈顫抖。
她滿心滿腦
一種出人意料的不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