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哥哥,你沒事吧”
小女郎剛剛被嚇到了,現在還沒有緩過來,如今臉上兀自有點木木的。
“我沒事,蒲娘不要擔心,都是些皮外傷而已。”雜耍郎君扯開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但他臉上一動,額角那處缺了皮的紅白肉就跟著突突跳動,只顯得更加可怕,沒有半分“沒事了”的模樣。
蒲娘轉身把那一飯缽的錢拿來了。
雖然這個飯缽剛剛差點害死他們,但她依然牢牢地將它護著,將它交給雜耍郎君。
“好心哥哥,出事了要醫治,阿耶就是舍不得醫治的錢,一病不起。這個錢還能用,把惡錢挑出來
,它們都是好的heihei
你阿耶怎么辦雜耍郎君問。
蒲娘低低頭,她無論如何無法說出“阿耶后邊再下葬”這樣的話。
她用手中的紗布為雜耍郎君纏額頭的傷口。
手中這段潔凈的紗布,是剛剛那位手腕受了傷的尹郎君過來送給她的。
她接過紗布,謝謝尹郎君。剛剛若不是尹郎君率先出聲阻止,他們就要被直接拖走了。
尹郎君卻指指站在后邊穿華服的娘子,說“是公主讓我過來的。”
她朝尹郎君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一個很冷淡,很高貴的女子。
過去她和阿耶在一起的時候,阿耶總是告訴她,他們不能隨便靠近貴人。
也許靠得近了,貴人投來厭惡的一瞥,他們就沒有命了。
但面前的這個貴人和尹郎君一樣好心。
那位抓住壞人的鄭郎君也一樣好心。
好心人總是和好心人在一起。
天底下有好多好心人。
她碰到的好心哥哥,為她受了這么重的傷,還想著錢要留給她安葬阿耶用。
她仔細的為雜耍郎君包扎好額頭,說“好心哥哥,這錢要留給阿耶,不能動。那你把我賣了吧。賣了我,換錢去治傷。”
雜耍郎君愕然。
“蒲娘”他拒絕,“如果要賣了你,一開始你就能賣身葬父。我幫你就是因為不想你從良民變成賤民。”
“可也沒有辦法啊。”蒲娘說,“好心哥哥已經幫了我好多了,我不能一直跟著好心哥哥,也沒有別的親戚可以依靠。”
雜耍郎君也沉默了。
蒲娘又說“這里的人都很好,尹郎君、公主、鄭郎君都很好,他們家里也很富貴,我去了只會享福,不會吃苦的。”
“”
“如果他們不愿意買我,那好心哥哥就把我賣給珈藍寺吧。珈藍寺也很好,他們會愿意買下我當佛圖戶的。”
“”
佛圖戶也好,奴婢也好,都是賤民。
就算能有一時的好些的生活,也是賤民,婚喪嫁娶,都不得自由。
可是不當賤民又能如何似乎連活都活不下去了。
雜耍郎君兀自怔怔的時候,蒲娘展現出蒲草一般的堅韌,她把雜耍郎君牽起來,帶他往尹問綺和鄭嶠的位置走。
走到了大家面前,她低頭說“有貴人愿意買下我嗎”
她沒有說拿賣自己的錢給雜耍郎君治病。
但這一點壓根不難看出。
“我買了吧。”鄭嶠隨意說,他示意奴仆拿來一袋錢,這袋錢遠超過買一個小小女郎所需要的錢。他直接把錢遞給雜耍郎君,又沖對方說
“留個名,回頭你想回來找她也方便。屆時不用還錢了,直接把人帶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