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公主府后,大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個晚上,等到將將天明之際,雨總算停了,濃厚的白霧又漫起來了,就像聚集在地面的水汽,伸出濕漉漉的觸角,攀附著任何能夠攀附的東西。
“嘭嘭嘭”
公主府的大門就被重重敲響了。
這正是一日中最好眠的時候,守著公主府大門的奴仆被吵醒,惱火的將門開出一條縫隙,剛要沖外頭喝罵,便見濃霧之中,脫出一道黑熊般的高大影子。
那影子走近來,抬起手,只見掌心之中附一方令牌,上書幾個金字
“大理寺少卿、弓典”
一盞茶后,梳洗完畢的公主府兩位主人,在廳堂見到了這位大理寺少卿。
第一印象是人很高大,不年輕,胡子拉雜又皮膚黝黑的,坐在椅子上,活似一頭黑熊委屈的蜷在那里。
雖說時下男子以胡須為美,但美貌的顯然不是面前這位少卿那既像鳥巢般凌亂、又像鋼針般戳人的胡須。
“見過公主、駙馬。”這位名叫弓典的少卿上前一步,行禮道,而后說明來意。
他是圣人派來協助公主調查刺殺一案的副手,因為昨日公主并沒有前往大理寺,所以他擅作主張,將之前搬運佛像的佛圖戶與負責佛像管理與裝車的寺廟管事,都拘捕羈押在大理寺的監牢之內,昨日還連夜突審了他們。
“這是他們的供詞。”弓典將手伸入懷中,取出幾份皺巴巴、血淋淋,聞起來還有些很刺鼻氣味的紙張來,很恭敬地呈給元觀蘊。
“公主可需要看一看”
他見元觀蘊的目光停留在紙張的血跡上,貌似才記起來,忙道“這群佛圖戶,奸猾狡詐的很,不給他們一點教訓,他們嘴里沒有一句實話。啊呀,這東西臟得很,實在不該呈給公主看,不如由微臣來簡要說說情況”
說著他動作靈敏地便要將那供詞收回去,但這時候斜插出來一只白皙的手,拿走了那些紙張。
尹問綺以拇指與食指兩根手指,捏在口供干凈的位置處。
他捏得小心謹慎,可手卻不慢,也不猶豫,直接拿到眼前來,還把東西往元觀蘊那邊挪一挪,和公主一起看。
這些紙張看著多,但上面的信息卻很少。
不過是一些姓名、籍貫,何時賣身給佛寺、家中幾口人,這些天在做什么這樣零零散散,沒有重點的東西。
但尹問綺還是皺著眉頭問
“怎么是這樣的審訊記錄”
“我這問得有什么不對嗎”弓典疑惑。
尹問綺直接說出重點“這口供中,搬運太子花車佛像的浮圖戶,為什么都是新來的
那佛像,刺客一個人便能從佛像底下鉆出來,想來佛像本身并不算重,與尋常實心佛像很不一樣,這是它最大的破綻。
刺客們想要補上破綻,要么自己搬,要么想盡辦法不讓人發現。
我記得那天搬運花車,各家的佛都是不同
的佛圖戶去搬,這樣一來,沒有一個人搬了兩尊佛,自然不能比較。
而這些新來的佛圖戶,沒有搬過過去的佛,也不能發現重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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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全是新人就是刺客們故意而為。
是哪個管事安排的為什么如此挑選如此明顯的矛盾之處,少卿竟然沒繼續往下問”
弓典忙道“我倒是問了,他們也說了,哎那口供中沒有嗎定是口供太多了,微臣趕著過來,一時不慎拉下了。”
“是不慎拉下,還是故意拉下”尹問綺。
“駙馬如何這般說”
“我看少卿一副將我家公主當做小兒樣子,怎么,覺的公主只是一尊擺設,哪知道什么叫查案,隨意敷衍敷衍就過去了是嗎”尹問綺難得咄咄質問。
過去他被旁人看輕他從不生氣,但今時不同往日,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看輕我不和你生氣,最多多賺你兩文錢,看輕公主可不行
“微臣豈敢如此”弓典誠惶誠恐的解釋,雖是鐵塔一樣的人物,但卻表現出一副謹小慎微、唯唯諾諾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