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框內的女人一個個赤裸著身體,用深情的目光與畫框外的人對視。有的女人手腕上布滿刀刃劃破的傷口。有的女人背部鞭痕累累。有的女人剛紋過身,皮膚還在紅腫。有的女人把自己與帶刺的荊棘綁在一起,鮮血淋漓。
每一幅油畫里的女人都帶著傷痕,微笑的臉龐,哀戚的雙眼,渲染出獻祭一般的悲情與神圣,這是白高朗特有的風格。
黑衣女人死死盯著其中一幅畫。在那幅畫作里,一個女人赤腳踏過燒紅的木炭,純白長裙燃起火焰。她流著淚與畫框外的人對視,伸出手仿佛在祈求救贖。
黑衣女人手臂抬了抬,也想伸手,卻及時克制住了。
她嗓音沙啞地說道“裸模你沒聽說過”
俏麗女生瞥她一眼“我當然知道裸模,我的意思是,她們看白高朗的眼神不對。她們眼睛里全都寫滿了愛。”
是的,畫框里的女人們注視的不是欣賞這幅油畫的人,而是描繪她們的人。她們看的是白高朗。
黑衣女人無法反駁。
俏麗女生又問,“你說這些油畫是真的嗎她們真的把自己綁在荊棘上,還赤腳走過火海不可能吧”
黑衣女人猛地握拳,手臂微微顫抖。
“假的,誰會這么傻”她的嗓音也在發顫。
“我也覺得是假的。白高朗的想象力真豐富。”俏麗女生嘖嘖感嘆,重又站在最大的那幅自畫像前,呢喃道“長著這么一張禍國殃民的臉,難怪他能睡遍身邊所有女人。如果是我,
我也遭不住。”
黑衣女人再也無法隱忍,冷笑道“一副臭皮囊而已。”
“喲,這是白高朗”長裙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后,目光癡迷地看著自畫像。
煙斗老頭,大學生,三個高大男人也都走過來,抬頭仰望油畫。
中年女人站在最外圍,盯著油畫,眼里淚光閃爍。
花蕊不知何時醒轉過來,看見地毯上的腳印先是驚恐,而后發現大小不一致,這才恢復鎮定。她也走到東側墻壁前,遠遠看著油畫,眼里半帶貪戀,半帶恐懼。
二樓浴室,引路人打開蓮蓬頭,調好水溫,沖洗小男孩板結成塊的頭發。
黑水滑落,頭發漸漸變得柔軟,涂上洗發膏揉搓,泡沫竟也變成黑色。
引路人用五指輕輕摩挲小男孩的頭皮,將邊邊角角都清理干凈,拿起蓮蓬頭,沖掉黑色泡沫。
“嗯”他發出疑惑的聲音。
小男孩抬頭看他,黑乎乎的小臉變回白白嫩嫩的模樣。
“嗯什么”小奶音軟糯糯的。
“你染發了”引路人又抹上許多洗發膏,繼續揉搓。
“啊是的”小奶音有些后知后覺。來的路上他隨便扯了一些葉子涂在頭發上做偽裝,后來事情一多就忘了。
“粉毛好看”小胖手卷起一縷頭發。
溫熱的水沖掉黑色泡沫,露出粉紅色的細軟發絲。引路人用指尖撥開發根反復查看,眼里劃過暗芒。
發根也是粉紅色,沒有半點雜色,像是原生的頭發。一個人類能長出粉紅色頭發
這個疑問被他放進心里,不曾表露。
小胖手拍拍他胳膊,軟著嗓子追問“粉毛是不是比黑毛好看”
懷疑立刻被深埋,引路人勾起唇角,“是,粉色頭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