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拳頭大的螢火蟲趴伏在地上,尾巴閃爍著幽綠的熒光。
所有村民都在看它,向它跪拜叩首,卻無人敢觸碰它半分。這是一只從未見過的蠱,擁有浩瀚的生命能量,也擁有冰冷刺骨的死氣。它是輪回之間的產物。
圣女五體投地,虔誠跪拜。
“圣蠱,求您為我賜福。”
布滿皺紋的額頭抵在雙掌之上,長久地貼著地面。圣女卑微祈求。她感覺得到,這只蠱甚至比廖春燕帶走的那只鬼面蛛更加強大
拳頭大的螢火蟲緩緩朝圣女爬去。
村民們屏住呼吸。
梅希望從梅雨軒懷中抬起頭瞥了一眼,然后又把腦袋埋進對方寬闊的胸膛,竊竊地笑。
梅雨軒捏住他下巴,仔細看他笑得狡黠的眉眼,差點也忍不住低笑起來。
其他任務者全都盯著那只螢火蟲,表情或緊張,或好奇,或忌憚。
螢火蟲還在爬行,動作很慢。它幽綠的螢火忽明忽暗,攝人心魄。
村民們已經忘了呼吸。
圣女微微抬眸,露出一雙極盡渴望,極盡貪婪的渾濁雙眼。
來吧,到我這里來嗅著我的鮮血,進入我的身體給予我孩童的朝氣,給予我悠長的壽命和氣力
到我這里來
圣女緩緩直起腰,貼著地面的雙手掌心朝上,興奮而又克制地等待。
梅希望偷瞄一眼,然后便把臉埋進梅雨軒的懷里竊笑。這些人真是好騙。
梅雨軒揉揉他腦袋,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懷里這個還是梅希望,跟以前一樣蔫兒壞。
拳頭大的螢火蟲緩緩爬到圣女跟前,用鋒利堅硬的前肢碰觸圣女的指尖。圣女渾身一顫,恐懼倍增。她害怕自己也被咬上一口,轉瞬之間變作一個空空的皮囊。
不,不會的。圣蠱是喝我的血長大的,它對我有著天然的親近感。它對待我就像孩子對待母親一樣。
圣女在淋漓的冷汗中思忖,然后她便夢想成真。巨大的螢火蟲爬上她的雙手,并未做出傷害的舉動。
村民們露出驚喜之色,卻不敢發出歡呼的聲音。
圣女捧起螢火蟲,用小刀劃開自己胸膛,暴露出跳動的心臟。鮮血將她深藍的衣袍染成墨色。她咬咬牙,慢慢將這只巨大的甲蟲往自己的胸腔里塞,塞進破了幾個洞的心臟。
她的身體早已衰敗不堪,生命進入最后的倒計時,這只蠱是她唯一的機會。
甲蟲鉆入心臟的場面十分血腥駭人,黏膩聲響在死寂中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此刻停滯。
邱諾呢喃道,“我終于相信他們不是人類了。這他媽就不是人類能干出來的事”
云子石低不可聞地耳語,“她的命已經被大哥捏在手里了。”
二人話音剛落,圣女便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村民們開始躁動,紛紛走上前。站在巨大石壁上劈
砍藤蔓的幾個壯年小伙也都跳下來,匆忙奔跑,意圖查看。
圣女瘋狂嘶吼,像只瀕臨死亡的野獸,深刻的皺紋將她蒼老的臉龐切割成扭曲的碎塊。她捂著流血的胸膛站起,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發絲凌亂。
“她怎么了那只蠱在吃她的心臟那只蠱不是”陳佳佳緊張詢問,后半句話沒敢說出口。
祁陽搖搖頭,有些看不懂。
梅希望離開梅雨軒的懷抱,靜靜欣賞這一幕。圣女是生還是死,只在他一念之間。
臣晨忽然抓住他的手,輕輕握了握,聲音低不可聞,“洞神祭還需要她主持,再等等。”
梅希望捏捏臣晨的指尖,暗示自己明白。
殺意消退。
在空地上踉蹌轉圈,癲狂嘶吼的圣女忽然跪倒,雙手撐著地面,長及腳踝的白色發絲凌亂地鋪在她高高弓起的單薄脊背上,又順著脊背和雙肩滑落,流淌于地面。
她粗喘著,裸露在外的皮膚暴起條條粗壯的血管,血管里是疾速奔涌的血液。暗黑色的血液散發出腐朽的氣味,透過皮膚逸散在外。有人說這是老年味,有人說這是死亡的氣息。
但現在,這股氣息正快速轉變成一種濃甜而又熱烈的香味,宛如正在燃燒的果實和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