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什么用呢?她們只是一群后宅的女人,她們的命運掌握在男人手里,男人要是做了縮頭烏龜,要逼著她們去擋蠻族的刀槍劍戟,她們還能怎么辦?
紀禾微越說越是堅定,“所以這杖不能不打,朝廷更不能輸,只有城墻安穩,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才能活得像個人。”
王淑人拍拍胸口,一錘定音,“好女兒,你書讀得多,都聽你的。”
母女倆又細細商量了一會兒,便分頭各自行動去了。
沒幾日,禮部尚書去遮遮掩掩去上朝,途中同僚瞧見他,驚奇道:“紀大人怎的這副模樣?”
鼻青臉腫的紀尚書不敢跟人提這是自家夫人打的,推說是出門眼花了不小心撞的。
那同僚沒吱聲,倒是近來心情不太愉快的韓尚青看了他一眼,笑了一聲,“走路能撞成這副模樣,看來紀尚書未老先衰,眼睛已經不好使了,這可怎么辦?今年科舉考卷還看不看得清了?要是眼花點錯名次,可是要鬧出大事,不如趁早退位讓賢吧!”
韓相一開口,紀尚書就暗道糟糕,聽見他說完,更是面皮發青,但人家是左相,他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回懟上官,只得又費盡心思圓謊,說最近案牘勞形有些疲累才看花了眼,只是一時不慎,絕不至于眼睛出毛病云云。
忍著臉上傷口疼廢了半天口舌,結果說完韓相拍拍衣裳,丟下一句“我隨口說說你這么當真作甚”就甩手走了,氣得紀尚書暗地里咒罵了他幾百遍。
不過幾天而已,坊間的風向就隱約變了。
吳大牛是走街竄巷挑擔賣貨的貨郎,這幾天他心里挺不踏實的,因為他進城賣貨的時候,聽見城里人在議論要打仗的事情。
聽到這個事,他心情就很沉重。雖然他家就在京都旁的村鎮里,離邊關還挺遠的,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到這兒來,真要打仗,京都附近無疑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但他心里絲毫不輕松,畢竟他只是個升斗小民。
如果朝廷要打仗,就要征調民夫去運糧,這種屬于勞役,沒有工錢做白工那種,吳大牛無疑就屬于會被拉去做民夫的。不想去,要么花錢找人代役,要么有人脈賄賂胥吏把名字劃掉。吳大牛不幸是個既沒錢又沒有人脈關系的底層。
本來這幾年就不是什么風調雨順的好年節,吳大牛勤勤懇懇好幾年總算攢下來一些家當,媳婦又快要臨盆了,如果他不在家,沒人照顧老婆孩子,如果他花錢找人代役,這種往戰場送糧食的苦活一般人不肯做,得花大錢才行,那他家的積蓄就沒了,媳婦生產坐月子又去哪里找錢。
吳大牛愁得不行,也不敢耽誤賣貨。沒想到一進城就聽見好說讀書人在談論什么打仗勞民傷財,主張不打仗云云……吳大牛還隱約聽見他們說禮部尚書大人也支持不打仗。
他不知道禮部尚書是個什么官,但聽那些讀書人恭敬的態度,就知道是個大官,連大官都不想打仗,應該不必打仗了吧!
吳大牛心里高興,感覺天兒終于放晴了。誰知道一天的貨賣完,他又聽那些讀書人說不主和了,要支持朝廷打仗擊退蠻族。
吳大牛很茫然,他不明白世界怎么變得這么快。挑著空了的擔子步伐沉重地回家,都不敢想媳婦聽見這些事該有多傷心。
誰知道回到家,挺著大肚子的媳婦正一臉高興地在門口洗野菜,看見他回來就興高采烈道:“今天跟二嬸子上鎮子去了,糧食沒漲價!”
吳大牛吃驚,打仗風聲傳出來了,糧食竟然沒漲價!
有了個好消息,吳大牛心里安定一些,又聽媳婦道:“鎮上糧鋪都說了,朝廷會平抑糧價,讓我們不要哄搶,今天村正還走了一趟,說上面說準了不必征用民夫去運糧,讓村里安心種地。”
還有這樣的好事!兩個好消息砸來,吳大牛一顆心終于放回了肚子。
后知后覺想,既然糧食不漲價,也不征他們去運糧,那他也支持朝廷打仗,把那些侵入他們國家的蠻族趕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