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子掙扎得滿臉漲紅,滿臉淚痕凄楚無比,“二奶奶二奶奶饒命不是我,是二爺”
馮知玉見黃瑞祥像頭豬似的拱,抄起瓷枕便往他肩頭砸去,“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也配叫個人”
劇烈的疼痛化作一聲哀嚎,劃破夜空,激起三聲狗叫。
次日清晨鳥啼陣陣,花香清幽。黃瑞祥一夜無夢,醒了酒,口干舌燥正欲爬起來要點水喝,一抬手,又一抬手,愣是沒能將胳膊抬起來。
“來人,來人吶”他使大了勁兒,右臂總算傳來鈍痛,六神無主地大喊,“我胳膊呢來人,我胳膊上哪去了”
丫鬟一擁而上,給他端水墊枕頭,“二爺,手在呢,大夫給你纏了紗棉,說脫臼了要你靜養。”
黃瑞祥左手掀開被子一看,右臂果真在胸前吊著。
鄭夫人聽見兒子醒了,推門抹著淚,游魂似的飄進來,他大嫂也擠出些眼淚,在病榻前噓寒問暖,“瑞兄弟,你可算醒了,頭疼不疼要不要再叫個大夫上門來瞧瞧”
不等黃瑞祥發完懵,鄭夫人一巴掌打在他另一條好胳膊上,“還知道醒過來你這不爭氣的昨晚上可闖了大禍,你等著吧,你爹說了,等他回來定要拿你問罪”
黃瑞祥一陣愣神,喝大了記憶不清,真要費勁回想,又是一腦袋漿糊,“昨晚上怎么了馮知玉呢怎的我傷成這樣她也不來看我”
鄭夫人就來氣容色精致的臉上浮起惱怒,“還說就是她將你打成這樣”
聽到此處黃瑞祥的記憶便蘇醒了,嘶,馮知玉抱著瓷枕罵他豬狗不如的那景象也在眼前浮現,當真像個怒目女金剛,對他下了死手。
黃瑞祥捂著腦袋惡狠狠道“那賤婦敢與我動手。她人呢”
“什么語氣你這是跟我逞能”鄭夫人先照他肩頭輕打一記,而后嘆氣道“回娘家了,大清早便套車到江寧去了。”
話說到這兒,她想的已不是昨夜的事,而是今后這家里的長幼尊卑,她若有所思地咀嚼,“這女子厲害,你不許去接她回來,我倒要看看她能硬氣到幾時。”
江寧這邊,青娥大清早起來神清氣爽,揣著平安扣在身上,打開鋪門做生意。
王斑來了一趟,塞給她一包杏仁酥餅,說是二小姐清晨歸家帶來的,少爺早上吃了覺得好,讓她也嘗嘗。
“二小姐怎的大清早回娘家來了”青娥問出口見王斑尷尬笑笑,便不再問了,她曉得馮家姑爺是個什么德行,和那種男人過日子,忍不了的三天兩頭就得回趟娘家。
送別王斑,青娥好生歡喜,趴在柜臺上將紙包小心拆開,掰一小塊含在唇齒間,讓杏仁的滋味一點點占據整個口腔。
后院的簾倏忽拉開,趙琪大喇喇從后頭走出來,嚇得青娥一個激靈。
“你怎的還沒走”青娥手上默默收拾,將紙包團起來往桌下藏,“今天去得晚”
趙琪和她多少年的兄妹情分,當即察覺她暗藏古怪,歪過頭朝她走過去,“背著我偷吃吃什么好吃的呢”
青娥見他盯著自己嘴角,抬手一抹,還要嘴硬,“誰說是偷吃了,噥,小少爺給的杏仁酥,也給你嘗嘗。”
趙琪上前來掀開紙包,她藏得急,全捏碎了,他只得拈起一點來嘗,“哎唷好吃,真舍得用油,酥香酥香的,什么時候給你拿來的怎的不和我說”
“就剛剛,我還當你出門去了。”
“大清早就給你送來。”趙琪又酸又喜,搓搓手,笑起來,“那你看他什么時候能兇相畢露,咱們趁早收網趁早拿錢搬家,這回哥哥給你換大院子,你也不必賣酒了,咱們買塊地租給佃戶,你就每天收收租,給我生兒育女,從此做我的地主婆子,你看好不好”
青娥捧著紙包,杏仁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她點點頭,轉過身去,“且不到時候呢,還不是因為你看走眼,以為人家好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