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他擔心他一走三月,她真的心生后悔。
青娥笑問“你帶我去順天府,琪哥不追來嗎”
馮俊成總算笑一笑,如釋重負,“這便交給我,你不用知道那背后的勾當,我會讓他放你走的。”
青娥微笑著輕撫他白凈的面龐,“那要是走不了呢那要是你一個人到順天府去,我留在這里,我們再也見不到了呢”
馮俊成以為這只是簡單的擔心,與她道“不會的,只要你愿意和我離開,我們就走得了。”
“你家里人呢他們便能答應了”
“不要管他們,只想想我們兩個。”
“真的能不管嗎”
青娥坐到他身邊去,將腦袋枕在他胸口,聽他堅實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如同一只脫出手去,捉不住的兔子。
“我雖然很小的時候就被賣了,但也曉得家人和其他任何人都是不一樣的。沒有家,我差點死了,倘或不是遇到后來的師傅和師兄,你根本見不到我,我沒準死在街上,橋洞底下,又或是哪個私窠子里,讓人拿草席子一裹,爛在哪個荒郊野地里,連個墳包都沒有。”
馮俊成心疼地在她額頭吻一吻,“說這做什么我會好好對你,你有家,我給你家給你遮風避雨,這絕不是你將來的下場。”
“再抱緊一點。”青娥往他懷里鉆,看架勢巴不得鉆進他身體里去,“少爺,你受過欺負嗎讓人打過嗎除了你爹,那不算,他不會真的將你往死里打。”
馮俊成搖了搖頭。
“真好,我怎么就不能投生到馮府這么好的人家。”青娥在他懷里將腰擰轉過來,躺在他膝上,笑吟吟舒服地靠著,二人就這么一高一低地對視了會兒。
船身隨水波晃了晃,像是一陣催促。
青娥伸手撫過他上下滑動的喉結。
“少爺,你會要我嗎”
他眉宇間早已盡是忍耐。
“要。”
“我說的可不是下個月”
不等青娥說完,便被以吻封緘,她躺得太低,馮俊成的肩一味往下沉。
衣領下的脊柱高高隆起,如同一株即將破土而出的嫩芽,自他肌骨蓬勃生長,沖破這襤褸的瓦頂,將天也破個窟窿,天塌地陷,陰陽逆氣,便將他們就此葬在一處,永遠也不分開。
春末的水面,到了夜里十分寒冷,天上又飄灑下細雨紛紛,敲擊著窗欞,伴水聲遮掩著女人細碎的喃喃。
她躺在竹席之上,衣裳卻堆在一旁,從他身后看去,只瞧見一雙修長的腿,其余都讓他背脊遮掩了去。
“青娥我想,我這輩子沒什么是不能給你的了”
雨打屋檐,宮燈搖搖欲墜似的。小船載著二人搖搖晃晃來在下游燈火爛漫,行院聚集的所在。青娥捂著小肚子,將他簇新的公服披在身上,又拿汗巾子系個蝴蝶結子,推窗散散屋里污濁靡靡的氣。
馮俊成赤著上身坐起來,隨她朝外張望,“你說這船會漂到哪兒去”
青娥笑一笑,假裝是個船娘,兩條胳膊在他寬大的袖子里晃呀晃,好似在劃船,“小官人莫急呀,我們這就往順天府去了。”
他撥開她顏面汗濕的發,親一親她,順著她道“可這河是往東流的,只靠你的兩條胳膊怎么逆流而上”
“真可惜,那你去坐別個的船吧,我送不了你。”青娥讓風吹一激靈,將窗子闔上,轉回身,“還說呢快去把船碇拋了,再不停下,轉臉帶我們漂到海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