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給二姐姐你的,太太說你在家,我就拿過來了。”
馮知玉吹一口茶湯,“你見過太太了,太太沒說別的吧”
江之衡本該配合著粉飾太平,可卻凝望她不語,眼神中有心疼也有無能為力。馮知玉不甚在意地迎上他的目光,輕描淡寫地笑。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二姐姐,當年你為何非要嫁給黃瑞祥就因為,他是嫡出”
一夜間,吹來陣風,摧折遍地春花。
清晨窗寮外枝條晃動,涼風習習。
往內望,馮俊成身姿峻拔坐在書案旁,正仔細閱讀小廝送進來的信,待看完,他扣了信紙在桌案,掐掐眉心,說不上是什
么感受。
信是應天府府尹,
也就是柳若嵋的舅舅加急讓人送來的。
信上說,
秦孝麟的案子本不該在杭州審理,那杭州知府是他親二叔,錢塘縣令哪敢對他動真格的馮俊成眼下在錢塘受到的諸多阻礙,他也有所耳聞,若早些將那婦女帶去應天府,這會兒案子已告破了。
說得有理,可眼下案子已經掃尾,屬實不必節外生枝。
馮俊成只擔心,他別是專程為著自己來的,畢竟那是柳若嵋的舅舅,少說不是受柳家所托。
七零八碎想了一通,沒什么用,他雖是巡撫,但在府尹面前說不上話,左右這信的目的也不是商議,而是傳達。
馮俊成不放心,起身沖王斑道“套車,我要去茶莊一趟。”
王斑正坐門檻上嗑瓜子,彈起來,“去見青娥姑娘”
馮俊成挑眉睇他,嫌他多嘴,不發一言掣過架子上的薄斗篷,系上往屋外去。
青娥正在家賣力推磨盤,磨面粉做棗泥糕。馮俊成以德報怨,她羞愧得無地自容,早上在市集稱了二斤紅棗,預備做糕點謝他。
只那附近攤販見她面熟,認出她來,有說她是騙子的,也有說她是娼婦的,青娥沒有理會,原想稱了棗就走,卻被缺斤少兩,邊上甚至有人給那老頭出主意,要他抬高價格,不賣給她。
青娥沒帶茹茹在身邊,又盤算搬家,忍都不帶忍的,鞋尖踢開地上爛菜葉,“衙門還沒斷的案子你們幾個斷完了,那么大的本事,屈尊在這兒賣菜,怎么不考秀才當老爺去什么樣的人種什么樣的菜,矮梆子老干菜,瞧著就次。”
幾個癟老頭子差點沒慪死在街上,青娥丟下銅板,轉臉走了。
從小到大窩囊氣沒少受,唯獨這次越想越氣,氣得回家剁棗泥推磨盤泄憤。
熱火朝天一陣忙活,扭臉見茹茹踩在杌子上夠著灶臺偷吃,吃的還是碗里剩下的生面糊,青娥連忙上前阻止,叉著小姑娘咯吱窩將人抱下來,“不吃生的,蒸熟了再吃。”
茹茹還在咂抹,“蒸熟了沒有生的甜。”
“那也吃熟的,你要是想吃甜,到糖罐子里捻一點吃。”
茹茹驚喜萬分,捧著掌心的黃糖,視若珍寶往外走,出門迎面遇上王斑,面生得緊,連忙跑回去。
“青娥,外頭來人了。”
蒸鍋剛剛上汽,青娥擦擦手走出去,見是王斑,不自覺看向他身后院外,那兒停著架馬車,卻不見馮俊成下來。
王斑蹲身和茹茹打招呼,目光上下梭巡,找尋起這小姑娘身上馮俊成的影子,仔細看了看額頭和眼睛,但這歲數的小孩全都團頭團腦的,看得出什么
他只好問“這是吃什么好吃的呢”
茹茹鉆到青娥身后去,探出腦袋打量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