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夜里青娥沒有飲酒卻有些醉了,眼下泛著紅,昏昏沉沉扭臉撞進個“銅墻鐵壁”,蹭亂了額前發,馮俊成還沒睡,支著胳膊側躺,借月撥開她汗濕的碎發,輕輕點點她鼻尖,又點點她的梨渦。
輕笑了笑,挨著她躺下。
翌日早,他動身浙江,睡夢里的青娥被窸窣穿衣的動靜吵醒,坐起身掀簾急著找他,見他穿戴整潔站在錦屏下洗漱,紅燕遞過巾子,見青娥拉開床幃,避開眼去。
青娥朝他伸手,笑著與他威脅,“五天,就五天,你去五天不回來,我可就不等你了。”
馮俊成走過去握著她手,十指自然交握,答應她盡快。
茹茹被施媽媽叫醒,從耳房里跑出來,要闖青娥床帳,被馮俊成一把撈起來抱在懷里,對著肉乎乎的小臉蛋香了又香,香得茹茹縮脖子直笑。
“我也香香大老爺。”茹茹小手捧著馮俊成的臉,撅起嘴巴親一親,馮俊成緊閉著一只眼,拿臉湊過去,都像是用盡力氣似的。
“好了,我去老祖宗和爹娘院里請個安這就走了。”
“等等,送你到門口。”青娥床頭床尾地翻出衣裳,急著下床送他。
二人在鳳來閣垂花門內交接了懷里熱乎乎剛睡醒的小姑娘,捂著她的眼睛吻別。
這一走頭兩日倒沒什么,茹茹白日里和益哥兒在老祖宗院里玩耍,青娥在董夫人處問了安就上馮知玉那兒坐坐。
也說不上為何,就是覺得馮知玉親切,分明二人做到一處也不大說話,只是喝喝茶,跟婆子學學針黹。非要說個原因,大約是馮知玉看她的眼神最真,沒有
虛情假意的客套,也沒有掩飾嫌惡的假笑。
這日青娥給茹茹做一件小兜兜,馮知玉也動手試著做一件。
“二小姐這件是做給益哥兒的好像小了點。”
“是做給隆哥兒的。”馮知玉抖抖那塊料,“雖說都是庶子,可益兒算得上要什么有什么,隆哥兒卻因他娘體弱,一并受黃瑞祥冷落,我待他好,他娘親才能安心,將養好身體。”
青娥笑了笑,信口道“做當家人可真累,要幫丈夫納妾,還要照顧他的妾室和庶子。”
這話換旁人說,多半要覺得是在陰陽怪氣,可青娥一來曉得馮知玉看不上黃瑞祥,二來也清楚自己做不成當家人,因此說的十分坦蕩。
馮知玉也笑,“所以有時候還是要自私些,給自己減輕負累,你看我總往江寧跑,不就是為了喘口氣。”
“這便叫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說到這兒,青娥想起來,“柳小姐還在山上不肯下來”
“她過去三年里在柳家受的委屈,不是搬出去幾天就能消解的。”
青娥嘆口氣,“不是真做了尼姑就好。”
“她不會的。”馮知玉微歪過頭,點了點,“你脖子那兒怎么了”
青娥伸手去捂,想起靠近鎖骨的地方有枚紅印子,都過去兩天了,又在三伏天里,因此今日她穿了對襟開衫,寬松輕薄,動作時前襟難免滑動。
“小蟲子蟄的吧。”
馮知玉卻笑,“也不知道小蟲子現在飛到哪兒了。”
青娥一愣,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馮俊成,不知道他現在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