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茹頭發長得真快真好,以后奶奶也給你梳頭好不好”
青娥見茹茹和董夫人說起話,不再堅持,就此退出去,沿游廊往東廂走。
說來也奇,今日書房外只候了一位老管事,除他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仆役。青娥心知門里有什么在等著自己,也只得推門走進去。
“青娥給老爺請安。”
馮老爺早就在桌旁候著,兩手支在桌上,像是個死守陣地的老將軍。青娥話音甫落,馮老爺便往桌上砸了一沓案卷,砸得用力,紙張從桌沿滑出去,天女散花似的撒了一地。
“你到我們家來究竟有什么目的”
青娥蹲下去撿,只希望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睜眼瞎,一個字看不懂才好,這樣她就可以裝傻充愣,佯裝看不懂那每一張都是她被衙門記錄在冊的案底。
馮老爺按捺了一天一夜的怒火,此刻眼底都是燒了紅的。
青娥也不知是腿軟還是認命,只好跪到那堆紙上,眼看大顆大顆的水珠往紙面上砸,不曉得那是自己的眼淚。
馮老爺只喊了那一聲,嗓子業已啞了,“你和他說了什么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藥叫他如此相信你”
“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馮老爺一聲高過一聲,“你要害他到什么地步你就沒有一點良
知,沒有一點羞恥心我縱容他,讓你在這家里住著,你打的又是個什么算盤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青娥搖搖頭,她沒有目的
“你會毀了他,你會毀了他你知不知道我看你的目的就是讓俊成在順天府的功績付之一炬叫他成為整個江寧的笑柄讓他在你手上一輩子翻不了身,一輩子翻不了身”
馮老爺說到這眼睛也濕潤了,像是跨越五年,在質問當年的李青娥,“你為什么盯上他你為什么偏要盯上他江寧這么大,為什么偏要來害他,來害我的兒子”
這番話,的確跨越了五年光陰,叫青娥想起了那年碼頭,趙琪也是這樣說,說要讓馮俊成翻不了身,毀在她的手上。
只是不想過去這么多年,她一樣還是那么不堪,不配站在他身邊。
她會毀了他她會毀了他
青娥聽馮老爺從最開始的聲嘶力竭,到最后的老淚縱橫,也有些自責,抹一把眼淚,“我會走的,我我沒想過害他我不懂仕途上的,我只想我只是想陪著他我會走的,我馬上就可以走。”
她輕易服軟認罪,房里驟然歸于寂靜。
少頃,馮老爺以為她另有所圖,又盤問幾句,這才放下新來。
他深吸氣,乜目問“好,我問你,你要如實作答。茹茹是俊成的女兒”
青娥頷首,“是。真的是,我拿性命擔保,茹茹是他的女兒。”
這件事馮老爺也想了一晚上,五年前的時間對得上,父女眉眼又相似,還有甜瓜作證,倒不難確定,“好,孩子你不能帶走,今晚上有人領你出府,你跟著上馬車離開,往后別叫我知道你又回到江寧來。”
對這,青娥沒有怨言,這段日子下來,她也能放心讓茹茹留在馮家,要是再跟她走,她也舍不得茹茹再吃苦。左右她五歲不到,尚未記事,將來也記不清娘長什么模樣。
青娥將地上紙張收拾起來,緩緩起身,是要求,也是懇求,“我只要再見茹茹一次,馬上就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