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亭光雖沒聽到想聽的,卻也皺起眉,“從何說起”
馮俊成目光下移,心事重重道“他不許我調查這個案子,不像是出于簡單的擔心。”
曾亭光一下也將其他的事拋諸腦后,重新端詳起眼前的男人,“你既然有這個猜想,為何還在進諫的公文里提到此案”他動動碗筷,假做不經意,“你南下巡撫浙江,就是陛下放到浙江的眼睛和雙手,這案子你不提,陛下就不會知道。”
馮俊成笑了笑,“秦家所犯罪孽罄竹難書,不是我一時不提,就能替他們平息的。”
曾亭光道“你一說我想起來,先頭就有一樁欺壓民婦的案子鬧得沸沸揚揚,若你眼下不查,將來再有類似案件傳到順天府來,萬歲爺沒準還要治你一個監察
不力的罪名。”
“正是如此,何況”馮俊成頓了頓,沒有說出來,要是他此案有功,馮老爺若真與秦家有所牽連,也有余地請求寬赦。
事關他馮家父子,現在還未查明真相,曾亭光也不好說什么,扯開去道“那民婦的案子你斷得如何最后是怎么判的她現今怎么樣了,可得到妥善安置”
馮俊成一下犯了難,尷尬道“這案子斷得不好,我一個巡撫到了錢塘反倒勢單力薄,叫她蒙了冤,也只有等徹底懲辦秦家,再還她一個清白。”
“她倒不再告了”
馮俊成臉上少說有些沉重,“不再告了。”
曾亭光不知內情,只是道“我以為照她先頭的架勢,在錢塘蒙受冤屈找應天府,這下在應天府蒙冤,就該告到順天府來了。”
“她此刻的確身在順天府。”
茹茹下晌玩瘋了,睡了一個時辰,醒來不見爹娘,坐在床上哭得傷心,施媽媽本來想將她帶去青娥那兒,可是剛一路過花廳,茹茹聽見馮俊成的聲音,就不管不顧跑了過來。
她來得也正是時候,馮俊成正愁不知如何開口,遣退了施媽媽,抱了茹茹在腿上,茹茹眼圈還紅著,見一桌子好菜,淚水早都干了。
她將身子歪過去,伸手夠,“大老爺,茹茹要吃鴨腿。”
馮俊成故作鎮定先給茹茹挾了個鴨腿在手上,又想給曾亭光找另一只腿,翻了翻,沒找到,只好道“這是茹茹,是我和李氏的女兒。”
曾亭光腦袋閃過一線靈光,心道原是這么個女兒,不是親的,是和那民婦相好,認的繼女。
因此只差捶胸頓足,“你好生糊涂,竟和那民婦暗生情愫,還將人領回順天府來我起先還想著等你南巡回來,為你保一樁親事,好讓你成家立業沒有后顧之憂,我在這把你夸得天花亂墜,說你體恤百姓愛民如傷,你倒好,怎就什么事都敢親力親為”
馮俊成有些尷尬,“曾侍郎,茹茹是我親生女兒。”
茹茹眨巴眨巴啃鴨腿。
曾亭光不耐,以為他這是礙著小姑娘在場,卻也軟下聲調,“這么點大的小孩子,聽不懂這些。”
“這真是我的女兒。”
曾亭光喝了點酒,認認真真與馮俊成拿手比劃,“你南下不足一年,是生不出一個四歲女兒的。”
說到這兒,突然有點轉過彎來了,四歲,那就是他探花及第來順天府之前有的。
二人面面相覷,曾亭光四十好幾的人,一口酒沒接住,嗆得面色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