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從上回趙琪拉住馮俊成,對他聲淚俱下訴說青娥的清白,他就有些愕然了。
趙琪和青娥從來只是同伙、兄妹,細枝末節的言行騙不了人,但凡二人曾有半點男女之情,都成就不了如今的關系。
當日青娥請馮俊成帶著趙琪一并北上,心里想的是他對她十多年的養育之恩,忽視了自己當年和趙琪曾經同住一個屋檐下,且假扮夫妻的事實。
馮俊成也只是蹙眉沉吟片刻,與她道“秦孝麟虎視眈眈,留他一人在這兒的確不安全,等到順天府我給他找點事做,也叫他別再游手好閑惹禍上身。”
那次青娥本想告訴他事實真相,可是礙于當時情景難以開口,便擱置到了今天。
而今是她“洞房花燭”,與他只此一次的夜晚,她想讓他知道她的清白。
“我十幾歲的時候,在逃跑路上摔過跤,見了紅。”青娥說罷,眼睫輕顫,目光穿過床帳內昏暗曖昧的光,落在他炳若日星的眼中,“所以那年船上,探花及第穿公服來赴約的少爺,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馮俊成自是欣喜若狂,卻咬緊齒關按捺不發,“你和我說這個,倒叫我以為是我哪里做得不對,讓你覺得我輕視了你。”
青娥搖搖頭,緊緊環著他,她告訴他,只是因為不想一點都配不上他。畢竟總有人拿她清白詬病。
“你不高興嚒”她問。
馮俊成不由被她逗笑,垂首親親她,“高興。”
他當然高興,他也只是個二十出頭年輕氣盛的男人,和所愛之人互為彼此唯一,這事放誰身上都要感到喜悅。
“少爺,少爺”
青娥肩頭輕顫,如泣如訴地隨波蕩漾,她斷斷續續又說了許多,哪怕聲調被撞得支離破碎,也有許多話講,她曉得他在聽,否則不會溫柔舔舐她的傷口。
此刻十指穿過雜亂的衣物交握,在最深處交織相錯的卻是不可言宣的兩個靈魂。
待早晨起來,青娥破天荒睡過了馮俊成外出上值的時辰,睜眼見他坐在窗寮下翻書,她正要問他為何沒有出門,不等開口,心里隱隱有了答案,因此也不問他,大抵是被吏部停了職,在聽候衙門提審。
青娥支著兩臂坐起來,拿手探到枕頭底下,昨夜里她信手將婚書塞在那兒。
“婚書呢”青娥一怔。
馮俊成從書頁中抬首,“叫王斑拿去衙門入冊了。”
青娥大喜,“這就入冊了你急什么。”末了笑兩聲,“真入冊了那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馮俊成將書本丟開,雙手相握擱在膝頭輕笑,“不是不認婚書究竟是誰急”
青娥歡呼雀躍披衣叫進紅燕,紅燕大概是跟王斑學的,進門先甜滋滋叫一聲“奶奶”,逗得青娥扶著腰大笑,喜笑顏開洗漱了換上衣裳。
施媽媽知道她醒了,領著茹茹進來,茹茹昨晚上吃美了,別提多高興,這會兒還扭扭屁股扭扭腰,問青娥。
“什么時候家里還請客人”
青娥躬身刮刮她鼻尖,“茹茹過生辰的時候,怎么樣”
茹茹生在冬末,父女倆生辰靠得近,難怪脾性都有些相像。茹茹連忙點點頭,“爹娘過生辰的時候呢”
青娥驚喜,“你說什么”
茹茹眨眨眼,“我說那你和大老爺過生辰的時候,請不請人”
“我這是叫你再叫一次”青娥喜出望外回神看向馮俊成,他果真也覺得稀奇,走過來蹲在茹茹面前,“是誰教你說的”
“沒有人教我說。”茹茹見大人們這個反應,也不知道自己做對了還是做錯了,縮縮下巴,往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