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月的天,白晝尚還熱著,日頭一沉,風就涼了。”
霧玥枕臂倚坐在池塘邊的美人靠上,聽到說話聲抬眸看向已經走到跟前的人,輕聲喚“嬤嬤。”
“公主當心著涼。”蘭嬤嬤念叨著將手里的披風搭到霧玥肩上。
“我不冷。”霧玥這么說著,卻還是微直起身讓嬤嬤給自己披上披風。
蘭嬤嬤仔細給她穿妥帖,又撫平肩處的褶皺才直起身。
注意到霧玥又在望著池水,捏在手中的柳條垂落到水面上,葉尖有一下沒有下的拂著撥卷出一圈圈漣漪。
蘭嬤嬤笑笑問“公主可是記掛皇上了。”
霧玥打轉著柳條的手微頓,水底下那兩條繞著波紋戲游的錦鯉也像她亂了心潮一樣亂游到了別處。
“才沒有。”霧玥輕聲嘀咕。
蘭嬤嬤又怎么會不了解她,唇邊抿著的笑更濃,“好,沒有。”
聽得嬤嬤話里含笑的打趣,霧玥臉頰臊熱。
“嬤嬤。”霧玥拖長著聲音急惱輕嗔,那雙抬起的澄澈烏眸里卻根本藏不住事。
就跟幼時一般無二,明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藏都讓人知曉了,還巴巴的抵賴撒嬌呢,蘭嬤嬤眼中滿是慈愛的疼寵,“哎呦,嬤嬤不說了。”
霧玥緊著點頭,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掩耳盜鈴。
等把視線低下,自己那已經亂了的心潮卻怎么也平復不下來。
細指一下下揪著柳條,其實剛住回到謝府的那幾日她還沒多大的感覺,沉浸在終于回到父母家中的喜悅中,可等她把府中的每一個角落都走遍,空閑下來之后,漸漸就開始思念謝鶩行。
起初她只要想想他是怎么使壞欺負的自己就還能控住,可到后來連這都不管用了。
想告訴他,她在府中也種下了寒泊種子,也想告訴他自己在池中找到了兩尾魚,許是過去父親與母親還在的時候,就已經在這池子里了
而想得越來越多的,是他懷抱著自己,不知疲倦的在她耳畔娓娓喚她公主,還有脈脈縈繞的氣息。
可又想到是自己提的兩個月不見面,她就又蔫了下來,第一次覺得兩個月怎么如此漫長,現在才過去一半她就已經想他想得厲害。
這回他倒是聽話,竟然當真能克制著不來見她,霧玥丟了原則悶悶的想。
把思念和著委屈所生出的小脾氣,一股腦都遷怒到了謝鶩行頭上,都怨他。
手指一用力,揪落一片柳葉。
霧玥再一次抬眸,望向蘭嬤嬤的神色變得懨懨,“嬤嬤,其實。”
她話說到一半,遠遠瞧見遠處小徑上,由合意引著走來的賀蘭婠,立刻打住話頭,不自在的挺了挺腰說“嬤嬤下回可別亂猜了,我半點都不惦記他。”
話音落下不一會兒,賀蘭婠就走進了水榭。
霧玥若無其事的起身迎她,“表姐怎么來了。”
蘭嬤嬤看破不說破,讓兩人說話
,自己退了下去。
賀蘭婠走到霧玥跟前,語氣微帶埋怨,“昨兒不就與你說好了,要出府去。”
霧玥恍然想起,昨天表姐與自己提了一嘴,說是有好幾艘從江南來的商船進了京,這兩日街集上很是熱鬧。
霧玥正煩惱自己時不時就想起謝鶩行,二話不說就與賀蘭婠一同出了府。
商船停靠在朧西河畔,自棧橋起,一直到沿河畔的兩側長街上,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