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心,又一次砰砰亂跳起來。神明面上的薄霧日益淺淡,尤其是在這一刻,在姜絨目不轉睛的注視中,那霧氣隱隱有了潰散的征兆,下方漸漸顯露出面部輪廓。
線條流暢的下頜瑩潤雪白,猶如清凈無暇的美玉,其上是一雙形狀優美的薄唇,唇色并不明顯,清淺的粉如早春的櫻。
只是一個下巴,宛若天地所鐘、清靈毓秀,好看得叫人移不開眼。
少女雙眸怔怔,突然眼前一黑。
山神不知為何,抬手遮住了她的上半張臉,也遮蔽了她的視線。
姜絨陡然回神,雙頰頓時如火燒,不用看就知道一定紅得滴血。
少女低下頭,強忍著內心的羞憤欲死,磕磕絆絆表達歉意“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一定是她看祂看呆了,所以冒犯了山神。
祂是神明,人類怎么能直視神明的容顏神話傳說里,紂王對著女媧的畫像寫詩,就被女媧下令滅國。
神明高高在上,豈是人類可以褻瀆
思及此,姜絨面上滾燙立刻冷卻下來,如同冰水淋頭,一顆跳動地心也沉沉落入谷底。
是她不知分寸,因為祂的溫和與縱容忘了彼此的身份。
人類與神明是多么大的差距,她能得到祂的守護已是莫大的幸運,怎么能奢求更多
“我、我沒有想冒犯您”少女的嗓音里帶上了細微的哭腔。
姜絨很害怕,她怕山神會發怒,然后不要她了。
即便她是祂唯一的信徒,姜絨也不覺得自己有多么不可或缺。
盡管相處時間不長,她仍摸透一點山神的性情。祂是相當淡然平和的神明,卻也顯得過于無欲無求,除了一些小小的好奇心,祂從未對什么事物著重在意過。
物質對祂而言不值一提,至于生命,姜絨想到祂說的沒想過醒來的話。當時她只覺得受寵若驚,如今想來卻察覺到另一重意思。
或許活著,對山神來說都不甚重要。
越想越心寒,少女眼睫濕漉,心底滿是等待審判的忐忑。
“唉。”
姜絨聽到一聲嘆息,含著無奈與一絲淡淡的笑意。
“別哭,絨絨,我沒有怪你。”山神說,“只是,你給的信仰實在太多了。”
姜絨“啊”
“你可以將信仰當做人類的食物,方才,你供奉給我的信仰,唔”像是在措辭一般,神明沉吟片刻,面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讓我有點撐。”
姜絨“”
山神白玉般的掌心下,沒有被遮擋的少女的半張臉孔,瞬間爆紅。
震驚之下,她不可置信地反問“您以前不是有很多信徒,我現在一個人,也能、也能”
喂飽這個詞就要脫口而出,卻怎么也吐不出去。
“啊,”山神慢悠悠地說“以往信仰可以儲存在神像里,現在神像不在我身邊,我無法一次性接收太多信仰。”
不得不說,這種被喂飽的感覺,祂已經許久許久未曾體驗過了。
如此飽足的感受,真是令祂新奇又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