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座寂然中,第一個有動作的是離風。
他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心臟,確認有沒有被昭昭牽連,又開始刺痛無比。
但是沒有。
離風摸了一圈,也沒感覺自己身上有什么異樣。
他抬頭看向昭昭,被眾人用或震撼或茫然的視線環繞的少女,面上并沒有露出任何異樣,反而相當平靜地注視著自己眼前的這張臉。
平心而論,那真是相當好看的一張臉。
涂山氏的狐族無論男女皆以美貌聞名,但再漂亮的皮囊,也只不過是一雙眼睛一張嘴,若無氣度支撐,都只不過徒有其表。
而眼前的狐族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只需一眼,不僅連容貌完美復制,就連氣質也模仿了個七八成。
面含春色的青年黑發如綢,濃睫垂落,半掩著笑意瀲滟的眸光。
燭火搖曳,他端坐在那里,如玉石溫潤內斂,似散發著瑩潤皎潔的光。
在座諸多女修,有的久居即墨海,從未見過天樞道君真容,也有的如涂山瓏,多年前天樞道君來即墨海處理族務,曾打眼瞧見過一次。
長成他那副模樣,但凡見過一次,哪怕時隔百年也記得清楚。
昭昭微微俯身靠近,抬手碰了碰他的臉,眨眨眼感慨一聲
“涂山氏的術法當真厲害,的確模仿得很相似呢。”
她轉過頭,如獲至寶般看向涂山瓏。
“難怪涂山仙子為之驕傲,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涂山仙子的這份厚禮,來日涂山仙子若得閑,還請務必來明燭山做客。”
離風不可思議地瞪著面前笑意如常的少女。
她沒事兒吧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涂山瓏敢送她也真敢收啊。
“自然。”
涂山瓏微微有些僵硬的面色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然而她視線不斷在白狐臉上打轉,心中已是驚濤駭浪。
白狐幻化的模樣幾乎能以假亂真,就證明這位明燭山之主對天樞道君絕非驚鴻一瞥。
要多熟悉他的人,才能分毫畢現,一絲不差的重現出他的樣貌
反正在涂山瓏看來,除了發色和氣質有些微出入,她看到的一瞬間幾乎都要誤以為是天樞道君本尊在此。
“如果沒認錯的話,明燭山之主所喜的容貌,似乎是昆吾仙境的天樞道君”
席間,有人試探著問出聲。
昭昭歪歪頭,反過來問
“有何不可嗎難道諸位覺得這張臉不好看”
“”
好看是好看。
但這樣的好看,配上天樞道君這般的身份地位,顯然不是拿來給人喜歡,而是拿來給世間眾人瞻仰的。
就連他化作黑發模樣,披著一身輕紗柔緞坐在這里,也與周遭那些以色侍人的夫侍不同。
看著就教人只想遠觀,不想親近。
涂山瓏忽然開口“這么說,仙子與天樞道君相識”
“曾有過一面之緣,不熟。”
昭昭笑眼彎彎,似不將這事放在心上。
若她此刻與天樞道君大攀關系,倒還不足為懼,可她偏偏如此輕描淡寫地帶過,倒讓涂山瓏心生忌憚。
她插手鐘離氏的事,會不會有天樞道君的示意
涂山瓏眼瞼微垂,掩去心中諸多猜測,再抬起頭時,她又恢復了風情動人的笑容
“今日筵席,只為慶賀明燭山迎來新主,即墨海再添一宗,不瞞仙子說,即墨海地勢特殊,與魔界鬼界接壤,實在是需要大能坐鎮仙子既認識天樞道君,不知今后即墨海有動亂,可否走仙子的門路,邀天樞道君前來相助”
話中試探的意思,就連一貫不愛動腦子的離風也聽出了幾分。
涂山瓏這是在試探謝檀昭與天樞道君的關系,究竟是何程度,會不會聽她一聲號令便前來助陣。
“鐘離氏在此,他作為鐘離氏的族長,若遇危險,總是要來的。”
昭昭四兩撥千斤地帶過這個話題,又道
“不過天樞道君如今正在閉關,即便相助,也要等他出關后再議了。”
涂山瓏聽到此處,面色一凝。
她連道君閉關的事情都知道,果然與道君是熟人
涂山瓏哪里能猜到,這消息根本就是鐘離舜那小子趴在族中族老的墻根下偷聽來的。
這一場暗中交鋒不斷的筵席終于到了尾聲。
“你居然會借天樞道君的名頭來給自己壯聲勢,嘖嘖嘖,這不像你啊謝檀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