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信不信得過天樞道君,目前看來,這都是他們唯一能把握的機會。
與天璇君一擊即分的雪衣道君退至她身前,他背對著她,和天璇君所帶領的修界各宗弟子以及長老們站在了對立面。
“方才我來時,在途中見到了魔將黎嬰的人馬。”
他沒有回頭,語調平緩地快速道
“他們應該會在妖界邊境附近埋伏你們,你們人數太少,不要擅動,西南方有個山洞,你們在里面等我。”
耳畔仿佛又回響起離恨天呼嘯而過的風。
從那條長階上走過的每一步,她的雙腿都還記得。
然而,她身后就是數十名云麓仙府的弟子。
昭昭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還未長成就折損在這里。
“我可以相信你嗎”
她的唇色蒼白,牙齒也在微微發顫,仿佛要做出極大的決心,才能問出這個問題
“天樞道君,我們可以相信你嗎”
無論再討厭他,恨他,昭昭都明白,他是個不輕易承諾,但只要承諾,就不會反悔的人。
他回過頭,凝望著她的雙眼。
“昭昭,在那里等我。”
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水面。
有個聲音幽幽回響
就這一次。
在這生死關頭,無路可退的一刻,信他這一次。
前方是來抓容與的魔將,后方是逼迫昭昭將人交出去的修界長老。
就算她不想信他,也再無第二條路可選。
騎在仙鹿背上的容與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也認真道
“你是道君,我信你,你千萬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天樞道君看著容與,似覺得他有幾分熟悉,但云麓仙府像他這般大的弟子太多,他并沒有太在意。
與這位魔族圣子對視的一刻,他的腦子里只有極冷酷的念頭。
他并不在意這個孩子的生死,但如果這一次為了救他,而讓謝檀昭出了什么意外,他必定會讓他陪葬。
得到了天樞道君的承諾,昭昭立刻回頭帶著眾弟子離開。
“道君”
天璇君見他眾目睽睽之下為那凡女徇私到如此地步,宛如受了剜心之痛,恨鐵不成鋼地閉了閉目。
“荒唐太荒唐了道君糊涂啊我們本可以與魔界談和,還修界至少數十年平靜日子,您此舉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
“談不了和,我便親自去打。”
天樞道君望著眼前各宗弟子,眼底笑意寒涼。
“此前數百年,不都是如此過來的嗎如若此次魔界之亂愈演愈烈,我便撤回之前的布局,無需各宗出力,仍由我帶人平亂,如何”
眾人被他這話懟得無話可說,唯有天璇君忍無可忍地出聲
“不可”
他當自己還是昔日的身體嗎
他如今連一念劍都用不了,再這么耗空自己,恐怕離死也不遠了。
天璇君上前一步,字字擲地有聲。
“道君不可再被那個女子迷惑她是招來災禍的不詳,是阻礙你道途的劫難,你需得跨過她,就像道君從前跨過那些七情六欲一般,靈山之禍還等著你解決,野心勃勃的魔族還等著你剿滅,天下眾生喚你一句道君,你就要肩負起你該肩負的責任”
啊,又是這些話。
從他學會握劍,展露出遠超常人的天賦開始,他所能接觸到的每一個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在教他如何褪去身為人的欲望,變成一個承載他人意愿的容器。
但這個由整個昆吾親手鑄造的雪白瓷器,早已經出現了裂痕。
在少女用柔軟的雙手,親手觸碰到裂痕后真實的他時。
這道裂痕,已經再也不甘心被縫合。
“那我便從今日起,舍棄道君之名。”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