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一摞陰森森的木頭牌位中看到了昭昭的名字。
聽人說,她的丈夫早早去世,偌大家業皆由她一人掌管,她沒有子嗣,那些妾室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生下的孫子孫女也與她關系親近,孩子們在葬禮上哭成一片。
她錦衣玉食,兒孫繞膝,八十九歲時安詳地死在一個冬日的夜晚,沒有一絲痛苦。
作為一個凡人,就這樣過完了算是圓滿的一生。
然而,在這個算得上是喜喪的葬禮上,卻有一個無人認識的雪衣青年站在牌位前,臉色比雪色蒼白。
那雙冷若琉璃的眼眸中卻有血淚涌出,砸在冰冷地面。
看到此處,昭昭心中情緒復雜難言。
原來這就是她沒有預知夢時,本該度過的一生。
如今她雖然能夠修仙問道,成了一宗掌門,弟子無數,卻也經歷了離恨天的長階,瑯嬛福地的生死一線,還有如今這生死未卜的狀況。
而原本的她,雖然到死也不知道謝蘭殊究竟是誰,卻堅信自己的夫君離開自己一定有原因,滿懷期待地度過了漫長歲月,最后無災無難地安詳老死。
昭昭說不上這兩種未來哪種更好。
但無論有沒有這個預知夢,她都相信自己,可以盡她所能的把這一生過得很好。
而天樞道君
走出靈堂,走出云夢澤,他的修為似乎恢復了幾分,之前一直未曾拔出的一念劍,也終于能再次聽命于他。
靈山派來的追兵趕來,要將他送回昆吾仙境,他神色順從,可一轉身,便將靈山派來的這些人殺得一干二凈。
縱是如此,他心中的悲慟痛楚也沒有平息。
趕來制止他的人越來越多,有靈山,也有昆吾,還有其他聽說他入魔瘋癲的人,他們在看到他的第一時間,便知他已經失去了理智。
天樞道君也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失控。
靈蠱不斷蠶食著他的腦髓,無時無刻都在他腦海中念叨著飛升、修煉、成仙之類的詞語。
他有時已經感覺自己成了只會行走的軀殼,但有時,又會在混亂粘稠的思緒中尋到一張羞怯的笑靨。
謝蘭殊,謝蘭殊。
就算走到我們都垂垂老矣,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也不怕。
回過神來,整個靈山已經血流成河。
死掉的不只是那些罪有應得巫者,還有對靈山陰謀一無所知的普通靈山子民。
他們被靈山巫咸蠱惑,為了維護自己的族群而戰斗,沒有人將真正的是非黑白揭開給他們看,就這么可悲的死在了天樞道君的手底下。
他站在靈山之巔,沒有尋到靈山巫咸和靈山巫女的尸首。
是逃跑了嗎
鮮血將泥土浸泡成黑色,山間呼嘯而過的風聲中,飄來一個小姑娘哽咽無助的哭聲。
昭昭夢見過這一幕。
她順著天樞道君的視線看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一張臉。
是看上去十歲左右的曜靈。
她跪在一群巫者面前,那些身首異處的巫者已經無法拼湊成完整的身體,她的眼淚洶涌而出,抬頭望向天樞道君時,眼中匯聚了世間最可怖的憎恨。
“我一定會殺了你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為我的族人報仇”
那清瘦修長的身影瞧了她一眼。
大雪紛紛揚揚,他仰頭望著天,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眼瞼之下,融化成一滴水珠,似眼淚般落下。
他輕笑著道
“好,我等著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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