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鬼王容貌看上去倒還算年輕,生得不丑,只是臉色像是從沒見過太陽般陰冷蒼白,暗紅色的華服歪歪扭扭地穿在身上,毫無一界之主的威嚴。
他咧嘴一笑,秀氣的五官顯出一種詭譎森然的氣息。
“久聞道君哦不對,久聞魔官大人的大名,今日終于得見真容,果然生得芝蘭玉樹,氣度當世罕見”
謝蘭殊微笑“陛下過譽。”
“我的大將軍呢怎么沒隨你們一道來可有帶你們去看白骨堆成的佛塔還有鬼怪哭嚎的彼岸花池呢對了對了,還有”
“不急,日后總有時間慢慢欣賞鬼界風光。”
謝蘭殊噙著淡淡笑意,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情緒高亢的鬼王。
盡管他在笑,但就連鬼王也看得出此人心情不佳。
曜靈和容與跟在后面眼觀鼻鼻觀心,裝成兩個合格的傀儡,來掩飾他們方才聽到師尊對他無話可說的愉悅。
鬼王烏漆漆的眼轉了轉“是不是你們怠慢了貴客”
禮官都還沒來得及喊冤,就見鬼王抬起蒼白修長的手指,寬袖在空中揚起一個弧度,下一刻,藏在袖中的尖銳指甲便破開了禮官的胸膛,鮮血濺起,內臟和腸子流了一地。
謝蘭殊的長睫顫了顫,視線卻未動。
鬼王笑得眉飛色舞
“咯咯咯讓諸位見笑了,這種蠢材實在不該派去迎接魔官大人和圣子,還望不會耽誤諸位今日赴宴的雅興呢”
說完便仿佛無事發生般,頂著一臉血跡笑盈盈地迎謝蘭殊等人進殿,背影看上去十分輕快,有種毫無道德的瘋癲感。
昭昭蹲在那可憐的禮官旁嘆了口氣。
神經病真是哪里都有。
因為殿外這一出意外,昭昭隨著謝蘭殊等人入殿后再見到靈山巫女時,整個心情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好久不見,天樞道君不對,現在應該稱呼你為魔官大人還是你的新名字,謝蘭殊。”
坐在白骨王座上的靈山巫女與上次見面時已大不一樣。
挽著高髻的女子頭上戴著造型詭譎的發冠,赤紅的嫁衣披在她消瘦的肩頭,一層又一層地撐起雍容氣度,卻也透出了幾分森然鬼氣。
跟在她旁邊的落座的鬼王并肩而坐,看上去竟還有種詭異的般配。
謝蘭殊從容就座,理了理衣袍邊角,緩聲道
“那我們應該稱呼你為靈山的巫女大人,還是鬼后娘娘”
靈山巫女臉色微沉。
她原本是想譏諷對方,卻沒想到他無動于衷,反而是自己久違的聽到有人喚她靈山巫女,心中泛起了無限復雜心緒。
若不是他那個該死的凡人妻子發現了靈山的秘密,他們靈山何至于要逃到鬼界這種地方,她又何至于要嫁給一個神神叨叨的瘋子。
“自然是我的鬼后娘娘了。”
旁邊的鬼王咯咯輕笑,從盤子里戳了個葡萄大小的東西遞到靈山巫女的嘴邊。
靈山巫女垂眸瞧了一眼,面無表情地張嘴咽下。
曜靈和容與看清那是什么后卻臉色一白。
那不是什么葡萄,那是一顆眼珠子。
到底是什么樣的精神支撐著靈山這些人
身為魂魄的昭昭見到這一幕,都覺得胃里泛酸,簡直不敢相信靈山巫女竟然可以將它面不改色地咽進肚子里。
在鬼王歡快的笑聲中,靈山巫女的視線始終落在謝蘭殊身上。
后者神色如常,示意曜靈取出東西上前。
“這是我們贈予鬼王大婚的賀禮,還請鬼后娘娘親自一閱。”
漆木匣子打開,靈山巫女只在匣子內看到一摞紙。
打開一看,她神色變了變。
“真有意思,”靈山巫女扯了扯嘴角,“何時不是自己的東西,也能用來送人了”
她將那一摞名單放在桌上。
一旁的鬼王瞧了一眼,沒瞧出名堂,問她這是何物。
靈山巫女繃著臉道“是我靈山百姓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