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瞠目結舌,開酒肆的那家大兒子比他足足大七歲多呢
“不用擔心,”他似乎看出了張大的擔憂,一邊繼續刷碗一邊道,“我能打得過他們。”
“我可沒擔心你,我是怕你這小傻子給謝家惹麻煩”
小男孩瞥了他一眼。
“我不叫小傻子。”
這還是他第一次反駁這個稱呼,張大咧嘴一笑“那你叫什么”
小男孩緩緩念出了他給自己取的名字。
“謝逐。”
追云逐月的逐。
張大對謝逐的擔憂的確是多余的。
因為他很快就發現,這孩子在打架方面有著驚人的天賦。
一開始赤手空拳的時候,還偶爾會掛彩,但后來,他不知從哪兒撿回來一根筆直的燒火棍,張大的擔憂從擔心他被打死,變成了擔心他打死別人。
“今天又賺了哪家孩子的壓歲錢”
兩年時間倏忽而過。
九歲的謝逐身量漸長,像吸飽了春雨的竹筍般迅猛生長,舊衣袍穿在他身上已經顯得不太合身,但他看上去并沒有給自己裁新衣的打算。
不只是衣服,他在其他方面也對自己嚴苛到了極致,衣食住行有謝府供應,他從不花多余的錢在自己身上。
“縣令家的兒子,斗蛐蛐兒輸了,想讓我去教訓布行老板的兒子。”
張大正在膳房刷鍋,隨口問
“你揍人家了”
“沒有,布行老板兒子給我十倍的錢,讓我揍回去,我接了。”
張大動作一頓,抬頭瞧了一眼走進來的小男孩。
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隨著年歲增長,謝逐的模樣變化越來越大。
原本平平無奇的樣貌像是漸漸碎裂,露出了更深處的一個謝逐,儀容愈發出塵絕俗,只看那張臉,恍惚像是哪個富貴人家的貴公子,一點也不像個在膳房做粗活的雜役。
“那你這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彎唇輕笑。
和幾年前那副木訥愚笨的模樣不同,最近幾年他變得愛笑起來,本就冰雕玉琢的容貌染上笑意,和煦如三月春風拂過,讓人完全瞧不出他打架時的狠厲模樣。
“縣令府上的家仆打的,如果還手,會給府上添麻煩。”
張大眼神略有些復雜。
他瞥了一眼謝逐手中紙筆和幾罐顏料。
謝逐不會給自己買任何享樂的東西,但畫畫倒是他唯一會花錢的一項,雖說張大也從沒看過他畫了些什么,但小孩子有些愛好也不奇怪。
“回去記得擦藥。”
謝逐嗯了一聲,回到了自己平日睡的柴房內。
柴房不算小,穿過堆滿木柴的區域,里面有一間窄窄的小門,推開那扇平日上鎖的小門,才是謝逐所住的居所。
他擰開門鎖,在漆黑無窗的房間內燃了一盞小小的油燈。
燭火照亮了房間,也映出了貼滿了房間四周墻上的一幅幅美人畫像。
層層疊疊的宣紙上,所畫之人皆有著同樣的一張臉。
從一開始的拙劣技法,到最后一筆一劃都惟妙惟肖的筆觸。
謝逐害怕忘記她的模樣,整整兩年,一日不敢停歇地描摹她的模樣,直至畫到與他記憶中那個女子有七八成相似,才稍稍安心。
謝逐抬起手,緩緩拂過畫中女子的眉眼。
再等一等。
再忍耐一下。
很快,他就能攢夠錢去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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